的孩子身上停駐,直到他們從身邊跑過,跑到很遠。等再回頭時,梁琇早已經轉身走進里弄了。
晚上,秦定邦坐在臥室的書桌旁,斜斜地倚在靠背上。桌上放了一盒煙,菸灰缸是空的。他手裡拿著打火機,開啟蓋子,扣上,再開啟,又扣上。
他一直重複這個動作,屋子裡迴響著規律的金屬碰撞聲。
夜靜,尤顯得這冰冷的聲響似要起刀兵。他把上衣領子扯得更開,站起身來把窗戶推敞到最大,任初秋的夜風肆意地打在他的臉上。
他睡不著。
他就那樣站了很久。終於,彷彿是下了很大決心,轉過身,走向了牆角那個萬字格書櫃。
他把最下面一層書,從左往右推挪,直到書櫃的最裡側,空出了一點縫隙,他伸手向裡探,慢慢摸出了那本被他藏在角落裡好多年的書。
書已經顯得有些舊了,封面上有一些摺痕,還有幾個汗手指印。遒勁有力的書名依然清晰可見,《百戰奇略——曾胡治兵語錄》。
他深呼了一口氣,右手攥了攥,終於翻開書皮,時隔多年,又再次看到了寫在 只是她不願說。
秦宅有一片荷塘。
秦世雄剛買這座宅子時,並沒有亭臺水榭。但池沐芳的孃家是無錫大戶,她家的大宅院裡就有一座天然的荷塘。荷花伴隨著池沐芳的童年和少女時期。自打嫁給秦世雄之後,池沐芳就不能像兒時那樣時常看到荷塘了。
池沐芳比秦世雄小了近十歲,所以在秦世雄的眼裡,她既是妻子,又是小妹,對這個與自己風雨同舟的女子,一直是既愛又寵。他專門請來無錫的師傅,仿照池家荷塘的樣子,在自家的宅院裡也建了一片,每年盛夏荷花開放之時,這片荷塘就會變成一隅人間仙境。荷塘的岸邊有雅緻的山石,還有一座不小的涼亭,秦家人時不時會到那邊納涼,賞荷。
九月的荷塘其實已經沒什麼花在開了,水面上大多是荷葉和蓮蓬。怎奈這天的天氣實在好,晴空如洗,湛藍無雲。秦安郡忽然不想在客廳上課了,突發奇想地要拽著梁琇到荷塘的涼亭。這樣的天裡,賞一賞荷葉和蓮蓬,也是別有一番意趣。秦則新自然是要跟過去的,池沐芳聽後也覺得是個不錯的提議,所以也隨著這師生幾人一起到了荷塘邊的涼亭。
梁琇今天給秦安郡講《說文解字》。這是一本對中國人有巨大影響的古書,不管是偏旁部首的歸類,還是對漢字形體的收集,許慎對他當時所瞭解的自然萬物、社會人文都做了前無古人的整理。梁琇覺得帶著秦安郡看這本書非常有意義。
梁琇選的是清代段玉裁的《說文解字注》。
師生幾人,講課,聽講,討論,甚是熱鬧。忽起一陣微風掃過書頁,翻亂了幾張。
“哎,梁小姐,琇!你的‘琇’字。”秦安郡覺得很神奇,愉快地叫了起來。
梁琇一看,還真是她這個“琇”。
“石之次玉者……從玉莠聲。”秦安郡指著書認真念道。
嗯,的確是母親當時說給她聽的。
“梁小姐怎麼是‘次玉’呢?我覺得梁小姐比美玉還要更美玉。為什麼用這個字起名字呀?”
聽到這個問題,梁琇的臉頰一閃而逝飛過一抹紅,但隨之而逝的,還有那無人覺察的落寞。
“可能我的母親,自有她的道理吧。”
“那是什麼道理呢?”秦安郡好奇。
“安郡小姐,請把我剛才講給你的書,再複述一遍,不要走神。”梁琇微笑著轉移話題。
“哎呀,梁小姐,快告訴我呀。”秦安郡提高了聲音,晃著梁琇的胳膊央求道。
梁琇捲起書假做要去輕敲秦安郡的腦門,秦安郡縮了一下脖子以示這就躲過了,順勢偷偷看了眼旁邊的池沐芳,母親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