畔說著話,一開始並沒注意,直到身後動靜越來越大,便不由地扭頭看去。
這些人,有的膀大腰圓,怒目圓睜;有的身形清癯,面色肅穆。儘管各有不同,卻無一似善類。他們簇擁著的好像是位老者,只閃過一點花白的頭髮,已經轉身往裡邊幾張空著的大茶桌走去,顯然那裡是預留的最好的位置。
梁琇轉回頭,有點疑惑。
“是在吃講茶呢。”陳畔解釋道。
“吃講茶?”梁琇從未聽過。
見梁琇不解,陳畔來了精神,“有的幫派之間鬧矛盾解決不了,就請更為德高望重的人過來做調解人。經過調解之後,雙方的糾紛就得算作塵埃落定,不能再起事端了。”
梁琇從不知竟還有這種解決問題的方式,看來陳畔對茶樓裡的門道是瞭如指掌。
她不在江湖中,聽到江湖事卻不由自主地激動起來,不禁又朝那幫人望了過去。
那些人落座了之後,不久就有人開始大聲說話,單聽口氣,真是火氣沖天,訴說著天大的委屈,樁樁件件歷數對方的無理取鬧,欺人太甚。而待到另一方說話時,相同的情緒又再次上演。
兩方人看對方的眼裡都在噴火,言語上的激憤隔著這麼遠都能感受到。雙方一邊說話一邊朝主座望去,彷彿是希望調解人一定要站在公義的一方——自己這一方。
但是從梁琇的角度,無法看到調解人到底是誰。她有點好奇,是什麼樣德高望重的老者,才夠壓得住煞氣這樣重的兩幫人。
陳畔看出梁琇對“吃講茶”好像興趣濃厚,“滬上還有很多風俗和北平不一樣,如果梁小姐有興趣的話,我可以多帶你去看一看逛一逛。”
“謝謝你,但我總是沒時間,以後有空再說吧。”梁琇禮貌回覆。
陳畔用手指沾去茶水上漂著的浮渣,“梁小姐,是在忙著……陪男朋友吧。”
梁琇眉心微皺了一下,抬眼看他。
陳畔好像也發現了自己的失言越界,趕忙道,“抱歉,我觸碰到梁小姐的私隱了。”
“我沒有男朋友。忙,顧不上這些。”梁琇沒有拐彎抹角,語氣有點冷。
陳畔抬頭又看了梁琇一眼,恭維道,“梁小姐是個有追求的女孩子,和那些急著嫁人的女人,不一樣。”
梁琇聽了更不自在,沒搭這話,低頭看了眼茶杯。
那些在吃講茶的人,還有鄰桌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都抽起了煙,彷彿這煙霧繚繞,是這種場面一味必不可少的佐料。可是煙味散到梁琇這邊,她卻一陣噁心,止不住咳嗽了起來。
陳畔一看,這環境確實是愈發“烏煙瘴氣”了,於是道,“我們走吧。”
梁琇可算等來了這句話。
兩人一前一後下樓,出了芳茗閣的門口,梁琇剛要作別,陳畔突然問,“梁小姐,你知道震旦博物院嗎?”
梁琇知道震旦大學,而且離她租住的修齊坊不遠,震旦博物院倒是沒聽說過。
“我有熟人在震旦大學。那個博物院裡還是有很多新奇玩意兒的,挺多動植物的標本,不知道梁小姐感不感興趣。”
陳畔看著梁琇,等著她回答。
這可真是撞上樑琇的愛好了。她小時候就經常滿世界找花、找葉子,分門別類夾到她的那些小冊子裡。
長大後的生活,與幼時比起來,簡直恍如隔世。而“動植物標本”這幾個字,卻像神奇的咒語,載著她瞬間返回兒時,重拾起童年的熱情。
梁琇想了想,“倒是想去看看。”
陳畔立即殷勤道,“擇日不如撞日,梁小姐總是忙碌,正巧我手裡有兩張博物院的票。今天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剛才陳畔直接問私人問題,梁琇心裡是有一絲不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