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鈺不在府中時,諸位管事很是會看人下菜,從第一次來府中認臉的時候開始, 就很是輕慢姜姝挽,言語之中多有不敬重之意,京郊的李管事甚至是帶頭給了姜姝挽一個下馬威。
而梁鈺卻礙於姜姝挽規勸的那些話, 沒有去細究在場眾人的過錯,唯一做過的, 便是在今日,姜姝挽同李管事兩月之期約滿之後不動聲色的來了書房。
原本書房內只是姜姝挽面對一眾的管事, 而今, 身後的碧紗櫥內, 這會堂而皇之的進去了一人, 正堂裡以李管事為首的眾人都不免正襟危坐起來, 一直到結束都是一副恭敬的模樣, 不敢不敬。
「夫君今日是特意趕回來的?」
送走最後一人後,姜姝挽已經按捺不住那快要溢位嘴角的笑, 早已不顧端方二字的她快步行至後堂的碧紗櫥中, 鵝黃色繡海棠花的裙角翻飛出好看的弧度,在已經日漸升溫的五月裡漾的人心頭髮燙。
梁鈺這會正靠在裡面的小榻上閉目養神,近些時日他一樣累極,但還是依然強撐著在堅持,聽見聲音微眯了眯雙眼,憑藉著本能習慣自然地伸出右手,一下就攬上了那柳枝般的細腰:
「今日沒去六部, 殿試在即,父親讓我去了一趟白馬書院接人回來, 路不好走,還以為是回不來了,萬幸,好在是趕上了。」
圈著她的細腰坐於身側的榻上,梁鈺難掩一臉的疲憊,說話都有些輕,虛虛的靠在她的肩上又打起盹來,精神不濟的樣子。
「你今日去了北城門後山的白馬書院?」她訝然。
「嗯。」回答的聲音很輕,聽得出來有些困極。
「那白馬書院離城裡少說也有四十里地,你卯時出發,這會還不到午時,你可知此舉有多危險。」她聲音不複方才的輕快,染上了事後的著急,看向肩上的男人,眼底有些許的後怕。
肩上男人輕撥出的熱氣噴在她的耳側,卻沒了往日般旖旎的氛圍,唯餘下她的擔心。
白馬書院坐落在北城門的後山,那山路陡峭難行,就算在白日裡行走都要多方的注意,生怕有一絲的行差踏錯,而這個人竟然敢在清晨趕路,眼下又是春天,而北城後山的霧靄最是濃厚,就算日頭當空也未必能全部散開,又是這麼著急的趕路,是有什麼萬一…
她心裡氣急,氣他只是因為這麼件小事就不拿自己的安危當回事,正待回頭與他說道些什麼,卻不想耳側畔竟傳來他迷糊的咕噥:
「我若不趕回來,那些老傢伙恐還會欺負你,回來了哪怕我不言不語就坐在這裡他們也能知道我對你的態度,日後就再也不敢輕慢你了。」
像是提前知曉了她的反應,還不待她發問,梁鈺就已經道出了今日此舉的緣由,輕描淡寫一般,就像在同她敘說今日刑部的一個無關緊要的案子。
可這句話就像一股熱流,從她的心裡最柔軟的地方滲透進去,再被血液傳送到身體的各處,能讓她從頭到腳的暖。
此前受到的輕慢和忽視都在此刻得到了無法名狀的寬慰,這個累的倒頭就都睡著的男人,為了在今日能趕回來替她撐腰,只用了平日一半的時間,就從北城後山到盛京梁府走了一個來回,只是為了在眾人面前抬舉她,日後不再輕慢她,僅此而已。
姜姝挽怔怔到久久無言,眼眶隱隱都有些洇上了緋紅,肩上的梁鈺似是感受到了她情緒的波動,抬頭看了眼後有些失笑:
「就是趕回來坐了會罷,也值得你掉金豆豆,要是再讓你知道另一件事,不得感動的大哭一場。」
粗糲的指腹拭過眼尾的濕潤,他撐起了身子又恢復到了精神飽滿的樣子。
最是不願見到她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