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安帝姬是乘著馬車而出宮門的,沈蘊玉則是自己走出宮門的,馬車的車窗開著,康安帝姬一眼往下掃,便瞧見了沈蘊玉,若是以前,她肯定當場「啪」的甩上窗戶了,她還記著沈蘊玉調查江南貪汙案,害死了她十四個手下的仇呢,但自打在馬球場見過沈蘊玉以及沈蘊玉的那個未婚妻李三娘後,康安帝姬便覺得,沈蘊玉似乎也並非是她想像之中的那麼冷漠無情,那個李三娘胡說八道肆意妄為,故意給沈蘊玉丟臉的時候,她瞧見沈蘊玉臉上都是帶著點淺笑的。
康安帝姬當時對沈蘊玉便有點改觀。
她覺得,沈蘊玉對別人雖然都很壞,但是對自己的未婚妻還是很縱容疼愛的,單看這一點,沈蘊玉便不是什麼不能深交的人——為情所困這四個字,在男人那裡是減分項,但是在女人這裡卻是加分項。
所以康安帝姬一反常態,不僅沒有甩臉色,還從馬車上探頭向下看,問沈蘊玉:「這麼晚了,沈大人怎麼才從宮中出來,一會兒還要回北典府司麼?」
「是要回一趟。」沈蘊玉走在馬車旁,神色平淡的道:「還有些公務要提交,不知帝姬這麼晚還出宮做什麼?」
聽起來像是普通的寒
暄的話,康安帝姬一時興起,趴在車窗上小聲說:「我只告訴大人,大人可莫要出去胡說,我呀,是要出去偷情的。」
康安帝姬說這些話的時候,一雙上挑的柳葉眼中滿是盎然的興趣,眉頭高高挑起,像是個狡黠的狐狸,似乎在等著沈蘊玉露出一臉驚訝的表情。
但沈蘊玉頭都沒抬,他面無表情的向前看,一邊走出長長的宮門長道,一邊道:「帝姬慎言。」
宮門長道極長,只有馬車車輪滾過的聲音在迴蕩,沈蘊玉吐出那四個字之後,便一個字都不再說了,甚至都不側過頭來看康安,好像剛才什麼都沒聽到似的。
康安帝姬撇了撇嘴,心道「無趣」,然後「啪」的一下甩上了車窗。
她還是逗江逾白好玩兒一些,最起碼江逾白會給她點反應,比如無奈的看著她,讓她「別鬧了」,不像是這個沈蘊玉,從頭至尾眉頭都不動一下。
康安帝姬靠在寬敞的馬車上,揪著自己的一縷頭髮慢慢玩兒,看著車窗外的景色慢慢變換,一直到了一個小巷的院門口處才停下來。
康安帝姬被宮女扶著下了馬車,走進了這個院子。
這院子位處桃花巷,佔地不大,只是個三進三出的院子,平日裡也不住人,只有晚上才會有人過來。
康安帝姬沒騙沈蘊玉,她剛才說的是實話,只不過大家都不信而已——她真是來偷情的,和別人的丈夫,當朝宰相,江逾白一起,在京城內,甚至就在麒麟街附近的一條街巷上,在天子腳下,在太后的眼皮子底下,和江逾白在一起。
康安帝姬只覺得一陣報復性的快感蔓延全身。
太后和順德帝都不讓她與江逾白在一起,她偏偏要在這種地方和江逾白偷情。
康安腦海中幻想出了這樣一副畫面——等到來日,這件事情爆發出來,順德帝與太后一臉驚訝的瞪著眼看著她,而她,挽著江逾白的手,光明正大的說:「我們早就在一起了,我早便說過,你們當年是錯的,我和江逾白才是天生一對,不管你們做過什麼,都無法阻攔我們在一起。」
她手拿一把爛棋,也能打出個王位來。
康安慢騰騰的哼著曲兒,往院中走去。
她進去的時候,江逾白已經在了,正坐在窗邊品茶
,他愛喝茶,故而康安在這間院裡備滿了各種好茶。
當時正是亥時末,窗外一片昏暗,唯獨窗正中間掛著一輪彎月,散發著淺淺的銀色清輝,江逾白穿著一身牙白雪緞對穿交領書生袍,腰間繫著金帶鉤,頭頂帶著一方金玉冠,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