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等了一會兒,扭頭問道,「先生,是愛麥虞限路,還是霞飛路?」
屈以申扶了一下金絲眼鏡,「去愛麥虞限路吧,看看他們娘倆。」
「好的,先生。」司機說完,便發動了汽車。
霞飛路住的是甘棠,一位上海炙手可熱的大明星,軟玉溫香,屈以申和她正打得火熱,也從沒虧待她。這段時間一有空,他就帶甘棠去打球,也經常留宿。
而愛麥虞限路住的,則是齊艷荒母子。
齊艷荒本是會樂裡的紅倌人舊時賣藝又賣身的女子。。幾年以前有次應酬,她被安排去陪酒。酒桌上的人要求太過,齊艷荒當時摔了酒杯劈頭蓋臉罵了一頓,性子烈得像匹野馬,愣是沒遂了那頭豬玀的願。久居風月場上的女子,像她這樣的,也是少見。
那是屈以申第一次見到她。
後來,屈以申又點過她幾回,只讓她陪著吃飯喝酒。這才知道齊艷荒本是良家,被拐騙至此,還有個兒子,不知道爹是誰,成天被罵「百爺種」。
當然了,在會樂裡當妓女的,沒幾個不說自己當年是良家的。不管是真是假,屈以申有了幾分動容。
他竟然給齊艷荒贖了身,給她安排在愛麥虞限路的一處住所,還幫著安排她兒子上了學。
齊艷荒被這半個恩客弄懵了,她搞不明白,自己並非絕色,胸前沒有半兩肉,屁股擰一把都硌手,還帶個拖油瓶。何德何能啊,僅靠著幾面之緣,就能撈著這份情意。
不過,這隻向她這個泅溺之人伸來的手,她還是緊緊抓牢了,靠著屈以申脫離了苦海。
儘管屈以申有時間會過去看看他們母子倆,但也只是簡單坐坐,從來都沒碰過她。為報大恩,她提出過要以身相許,屈以申卻只說是見不得她這樣的母子受苦,拒絕了。
於是,這三人便維持著一種奇異的關係。
胡三妹是過了有一陣兒,才知道這對母子的存在。她多少表現出了一些不滿,卻也沒多幹涉,只是說,「你幫他們不要緊,就是不能耽誤了自己娶親。」
屈以申應承著,但直到現在也只和甘棠保持著原始的男女關係。至於娶親,想都沒想。
車從北往南開去麥虞限路,中間要經過金神父路。本來屈以申是閉目養神的,突然間車降了速,他身子往前晃了一下,便睜開了眼。
路前面一輛黑色的車正停在一處巷口,擋住了他們的半條去路。司機降速後繞著躲了過去。巷子裡好些人都定住了一般,像是發生了什麼。屈以申順著那些人的目光,看到有兩個五大三粗的男人,正架著一名女子的胳膊往車的方向走,雖然未見女子做什麼掙扎,但是終究不是正常的情景。
當他們的白色別克經過這輛黑車時,這名女子抬頭看了眼他們的車。
屈以申旋即瞪大了眼睛,趕忙回頭再次確認,然而女子已經被人按著頭塞進了車裡。
梁小姐?
還未等他反應,那輛黑色轎車已經迅速啟動,飛也似地超過他們,沿著金神父路一路向南疾馳。
「跟著這輛車!不要跟太緊,看它往哪走。」
「是,先生。」
屈以申眼睛盯著前面的那輛黑色轎車,腦中卻在飛速閃過和這位梁小姐相關的畫面。
被劫持?
被逮捕?
還是……演戲給誰看?
這梁小姐,曾經救了阿媽。阿媽對她念念不忘,一度想著撮合他倆,等得知她和秦定邦是一對,還遺憾了好久。
他雖然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女人,但梁琇這種看似無可挑剔,實則拒人千里的冰塊子,他並不心動。
這梁小姐心思細膩,不動聲色,又不乏果敢幹練,絕非尋常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