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清羽穩穩寫下這行最後一字才擱下筆,「怕吵到你。」
叫他這樣自然說出來,好像為了不擾她打盹而忍渴,是理所應當的事。
也不知在賣什麼可憐,卻叫她心頭一軟。
寶纓輕撇了下嘴,提了爐邊煨的茶壺,傾了滿杯。
符清羽端起杯子,輕輕吹吹,就著杯沿緩緩飲了一小口,說:「多謝。」
放下杯子,又要去拿筆。
「不行。」寶纓一手擋在他眼前,「太暗了,寫字傷眼睛。」
她停了下,又說:「嗯,這是醫師的勸誡。」
符清羽噗的笑出聲,「是麼,你要不說我還當是心疼我。」
他從善如流放下筆,問:「可是明天要把謄抄稿交給孫太醫,還差兩頁,怎麼辦?」
寶纓倒是驚了:「只差兩頁?」
「陛下你……」她撲到案前,飛快數了一遍,「真的抄了這麼多……」
「所以你也知道,不以傷身為代價,根本不可能完成吧。」符清羽很嚴肅,「那就不該給自己定下這種任務。」
寶纓理虧,假作沒聽見這番說教,端起手稿,顧左右而言他道:「這麼快,行不行啊……」
沒有男人聽得了這話。
符清羽一把搶過手稿,一字一頓道:「……行不行?」
他傾身將寶纓抵在案前,在她耳邊問,「……你說呢?」
氣息驟然交纏,寶纓死死抓著符清羽前襟,不敢亂動,艱難穩住心跳,沒說出一個字都覺喉頭髮幹:「陛、陛下御筆親寫,當然是最好的。」
符清羽輕哼一聲:「比不上程大夫親自抄的。」
寶纓憋不住,頭深深埋下,頭頂抵在他胸膛,悶聲低笑:「這也要比出個高下麼……我大略瞧了眼,這字跡流麗不失風骨,倒有幾分像我,倒不好評判……」
她呵呵直笑,編不下去了。
她的字本就是被符清羽逼著練出來的,乍一看本人都難以分清。
符清羽放開手,就勢靠在她肩上,軟聲說:「你知道麼,今日我眼見要下雪,擔心來不及趕到西山,上馬急了些把手都擦破了……」
寶纓一愣,忙掙出懷抱:「哪兒破了,我看看。」
她拿起符清羽的手,湊到光亮前,一瞧——
「這裡?」
「嗯……」符清羽小聲說。
寶纓放下他的手,重新坐正,嘆了口氣:「這種傷,我不會看。」
「……誰會?」
「誰呢?我想想啊,」寶纓故意板起臉,「恐怕只能找京城醫術最差的大夫了,要不然——」
「藥還沒配完,這傷就先好了。」
話音落下,兩人四目相對,片刻後都笑了出來。
符清羽被拆穿也不惱羞,拿起先前那杯茶,一飲而盡,再開口時,垂下眉眼,耳根微微泛紅。
「前幾日你師父看過脈,說毒已經解的差不多了。寶纓,你還要讓我等多久?」
他今夜躊躇難言,似乎早想問出這句。
寶纓微揚起下巴:「陛下等不及了?」
符清羽卻說:「等得及啊。」
他舒了口氣,雙手撐在身後,很放鬆的姿態,「我可以一直等,只要你給我想要的回答。」
「但要說完全不心急也不可能,生年不滿百,我們……都浪費了多少年了?」
寶纓揚眉:「這話說的……陛下好像已經篤定,我一定會回到陛下身邊。我就不能再愛上別人?就不能守著師門的傳承過一輩子?」
符清羽這些年臉皮磨鍊的更厚了,非但不惱,還順著寶纓話說:「……那你不是還沒愛上別人麼?」
「守著師門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