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千樓走在前面,信步而行,單手一個火決照亮了一小片地方——夜光決雖說好用,卻能驅鬼,不利此行。
巫雙也捏了火決,緊緊跟著他,就差要貼到他背上去了。四周除了黑漆漆的林子什麼都看不見,巫雙目不斜視地跟著他——能少看點就少看點。
不知走了多久,莊千樓一下站定了身子,後頭的巫雙差點一頭撞上去。
「到了。」說完,他一個側身從她前頭讓了開來,剎時一片陰森景象在她面前展開。
橫七豎八的木牌、石碑插在一個挨一個還略有重疊的墳包之上,略一看去有些無窮無盡,望不到頭。沒有了樹的遮掩,月光肆無忌憚地灑在這片土地,慘白慘白。有幾處新立的墳堆,其上土壤的顏色略深一些,空氣中隱隱傳來夾雜著腐臭的泥土氣味。
巫雙清楚地聽到自己心跳,在這靜得發慌的時候越發明顯。
她沒有看錯,剛才在莊千樓站開的瞬間,前頭的墳地之中,她有看到幾個黑影一閃而過。這麼明顯的地點、時候,不是鬼還是什麼?
莊千樓又往前走了幾步,「就在此處。」
——就在此處使滅息。
巫雙都有些挪不了步子了,她看了看師兄,只見他也正看著自己。
「師兄,等會……會不會出來很多?」她說話有些不穩。
「應該不會少。」莊千樓依舊那般冰冰冷冷,似乎全然沒有緊張害怕。
亂葬崗,鬼怪自然是少不了的。
「你且試試,這是練滅息的好地方。」
呵呵,練滅息的好地方……
巫雙不置可否,後背的冷汗似乎都有些風乾了。
她狠狠咬了下唇,定了定神——都是些孤魂野鬼上不了檯面,沒什麼好怕的。
練就練!
「閉目凝神,摒息靜心。」
「是。」
聞言,巫雙閉上了眼睛,開始按照之前所練那般緩緩歸納自己的呼吸,愈輕愈緩,絲絲入裡。在她的周圍空氣似乎漸漸開始凝滯了一層,不散不移罩著她,隔去了周遭的一切。
「絕氣滅息。」
「是。」
巫雙終是斂了最後一絲氣息,此時的她人雖在此,可卻毫無折鬼之脈的影響,鬼怪自然不會再如剛才那般退避開去。
「睜眼。」莊千樓的聲音與剛才有了些許不同,聽上去似乎帶著幾分吃力。
巫雙已然有了豁出去的覺悟,緊緊閉了兩下眼睛之後終是猛地睜了開來,而只這一眼,她渾身如墜冰窟。
數不清的黑影從密林中湧出,直直往他們衝來,尖叫呼嘯,而後更是毫不猶豫纏繞上了站著離她不遠莊千樓。那些黑影,有男有女,身形不一,卻都滿溢著駭人的黑氣。空氣中開始有了一種難以言語的氣味,壓抑,腥臭。
此刻的莊千樓眉頭緊鎖,口中一直不斷地念著咒以避開將要碰觸他的鬼魂。而他的身邊,一張又一張駭人的臉龐卷著黑煙張狂地舞蹈著。漸漸地,那些鬼魂形成了一個大大的蠶繭模樣,將莊千樓封得密密麻麻。
巫雙已經顧不上害怕了,更多的則是震驚。她有聽說過莊千樓是引鬼之體,卻不知在他面前,自己這個屏了折鬼之脈的普通生魂竟然完全引不起鬼怪的興趣。
「走過來。」透過那厚厚的鬼霧,莊千樓的聲音依舊不帶情緒。
巫雙保持了滅息之勢,終是向前走去——忍,絕不功虧一簣。
她的步子很慢,緩緩接近了黑霧的外延。
「小姑娘?嘿嘿。」一個陰測測地聲音在她耳邊響起,終是有鬼怪發現了她這個二等生氣。下一刻,巫雙就看到了一張雙眼空洞,滿臉屍斑的面容,像是個男子。那張臉離她很近,不過一尺,那雙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