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回憶裡還有個情書,她太美好了,可以沖淡很多的不幸。
她小時候是有很多零花錢的,父母都是大學老師,雙方供養著四個老人和兩個孩子,談不上多富裕,但總歸是吃喝不愁,比普通家庭要好很多,她小時候貪吃,口袋裡總是塞滿零食,因為她很乖,少見的能控制自己慾望的小孩,媽媽規定她每天可以吃幾顆糖、幾塊巧克力,她都會乖乖遵守,所以大人們都很寵愛她,在保證她健康的情況下,允許她做一切想做的事。
後來,就沒見她吃過零食了,她的零花錢從很多,變成了沒有。
因為養一個小孩要很多很多錢,她哭著求爸爸媽媽養哥哥的時候,媽媽坐在那裡給她算了很久的帳,說爸媽沒有辦法負擔多一個孩子的生活費和學雜費,日常吃穿用都是需要錢的,情書就認認真真算著,算來算去,發現自己的零花錢寥寥無幾,她說自己可以不買新衣服,舞蹈課也可以不去上了,她很喜歡跳舞,但她違心說總是跟不上老師的節奏,所以可以不去上。
她一點點地擠,很認真地計算著,好像這是一件必須要完成的事。
那麼小,卻那麼堅定。
有時候周祁硯會覺得,大概自己上輩子做了很多好事,才會遇見她。
爸媽最後心軟,沒再嚇她,也保護了她的善良,說收養一個小孩是全家需要考慮的事,哥哥同意,爸爸媽媽同意,那就每個人都縮減一下開支,這樣就可以了。
其實能給他一個住的地方,不讓他餓到凍到,已經是莫大的仁慈了,但宋叔和林姨在有限的範圍內,提供了和自己兩個孩子同等的生活條件和教育條件,甚至還關注了他的心理健康。
他如今的行為,算不算恩將仇報呢?
他也不知道。他明白自己會對她很好,會永遠愛她、忠誠於她。
但也深知,她這樣好的人,不管跟誰在一起,都能過得很幸福。
讓情書陷入到兩難的境地,周祁硯覺得自己萬死難辭其咎,但他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只能勇敢地走下去,即便穿過荊棘地可能還有灌木叢,穿過灌木叢可能泥沼和深淵,但他不能退。
那就走下去,走到柳暗花明的那一天。
他有點煩悶,於是收了傘,往小區花園裡走了走,這會兒雨小了,他淋著雨隨便走著,遇到了穿著小雨衣的小朋友,在地上觀察蚯蚓,看見他,有些意外地張了張嘴:「哥哥,你淋濕了。」
他隨意拂了下鬢角髮絲滴下來的水,輕搖了下頭:「沒事,哥哥待會兒回家換衣服。」
不過能不能進去家,還不知道。
小孩點點頭,有些遺憾道:「我也想淋雨,我媽媽不讓。」
「長大了就可以了。」他說。
「你騙人,長大了還有新的願望,小孩的願望是小孩的,大人的時候才實現,那就不是小孩的願望了。」
小孩的話富有哲理性,周祁硯忍不住笑了下,「你說得對。」
所以十三歲的小書希望哥哥陪她、常常去看她的願望,永遠也無法實現了。
二十三歲的小書想要和哥哥永遠在一起的願望,他不能再食言了。
大約過了半小時,他重新上樓,敲開宋叔的門:「宋叔。」
他早上來過一次,被拒之門外了。
這邊是新換的小區,他已經不認識了,曾經住過的地方,早就不在了。房間內的裝潢也是新的,之前那個很小的三室一廳換成了大的三室。
時間過得那樣快,歲月忽轉,整個世界都在滾滾向前,不曾停留半分。
潮濕的水汽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