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神的時候在想,好像是一不小心咬了一口酸澀的果子,澀得整個人都蜷縮起來,卻沒來由地,還想再嘗一口。
「哥……」宋情書叫他。
「嗯。」他應著。
從她放空的語氣裡,好像也知道她大概沒話要講,只是習慣性地叫他,平靜而從容地應著。
像以前很多次一樣。
「我23號殺青。」她突然說了句,好像怕他只是客套似的。
無聲在說:記得來接我。
那種近乎執拗的心思,讓周祁硯忍不住回頭看她一眼,卻正好看到一片葉子打著旋,從高空中墜落到她頭頂。
他沒忍住抬手,幫她摘掉葉子,低頭看她的時候,她正垂著睫毛,眼底泛著點點淚意,或許是昨晚的記憶突然襲來,他頓時手指微僵。
她以前……也這麼愛哭嗎?
印象裡是沒有的,甚至活潑可愛的時候多,除了偶爾有些黏人的時候會憂鬱幾分,大部分時間都是無憂無慮的。
或許是長大了性格也變了,但又總覺得她還跟從前一樣。或許多少還是會有些變化的吧,他忍不住想。
九月份,銀杏葉子還是綠的,但已經開始落葉了。
他以前很少注意這些,日月更迭,四季輪替……包括這個世界,跟他的關係都不大。
時間對他來說,就像是桌面擺放的流沙沙漏,急促、均勻、毫無變化。
但好像最近時間從主觀上變慢了,他開始注意到很多細枝末節的東西,就像現在,專注地看著她,和身邊的一切微小的變化。
他捏著銀杏的葉梗,指尖輕捻,卻沒扔掉,心念微轉,攥進手裡,潮潤的葉片貼在掌心,他微微擰著眉,似乎這時才突然驚覺,十年是多麼漫長的時間。
因為他根本想像不到,她大學是什麼樣,又遇到過什麼人,為什麼感覺變化了很多。
昨晚到現在,她都是在黏他,跟小時候一樣,他感受得到。
大約是明白他很忙,知道不應該,但又期待,暗暗委屈,沉默地任性,帶著一點撒嬌的意味。
因為看得明白,所以留下來陪她覺得不合適,看她失落難過又不忍心,找了個折中的法子,她卻好像也沒有開心點。
「我知道,會來接你的。長這麼大,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他低頭看著她。
宋情書點點頭,難過滿得都要溢位來了,可最後還是仰著看他,露出一點笑意:「我沒不高興,你不用哄我,我就是沒睡好,又有點……捨不得你走。」
「嗯。」
明明那麼傷心,卻還是很努力在哄他,他的聲音也變得乾澀起來。
「這麼大了,怎麼還這麼黏人。」
他裝坦然的技巧並不怎麼高明。
那語氣真的很像是長輩對晚輩,宋情書有些苦澀,但還是故作輕鬆地笑了下,「是啊,我媽媽每次都會勸誡你,你就直接走就行了,我也就難過一會兒。你總是學不會,所以註定被我煩。」
是嗎?就難過一會兒……
昨晚還在說,十年前他離開,她有多難過。
周祁硯覺得自己真的不是個稱職的哥哥。
他確實也不太會當哥哥,除了幫她輔導過作業,洗過衣服,煮過飯,陪她上下學……好像也沒做過什麼。
因為江勇那件事,還害她到現在對雷雨天都有陰影。
她全心全意信任他,從沒對他有過防備心,甚至連家門密碼都設定他的生日,可是他在想什麼?
他那些心思顯得齷齪骯髒又不堪。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