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親緣淺,兩不相欠。你生了他,可他也從不欠了你們宋傢什麼的。宋家能比從前更加煊赫,也全然是因為宋喻生這樣不要命,你若再貪求些什麼,那便是不要臉了。」
溫楚在宋霖面前說的這些話,實在有些太過於直白與露骨,叫人一句話都反駁不得。
宋霖與宋大夫人最終還是離開了此處,不再進去。
畢竟如溫楚所說,宋喻生定也不想見到他們,若進去了,指不定要惹得他難受了。
天邊悄悄露出了魚肚白,晨曦的微光照得屋內亮堂了幾分。
宋喻生微不可覺地牽動了一下手指。
昨日之時,他神智不大清醒,只能在恍惚之間聽得一點點的聲響,他聽得溫楚在他耳邊哭泣,又在他的耳邊說了好多的話。那些話一次不落的傳入了他的耳中,叫得他連死都不敢死了。
他不能死。
若他死了,溫楚也會難受,她這一輩子都會覺得是她害死了他的。
宋喻生艱難地睜開了雙眼,便看到溫楚趴在床邊,於他的方向,只能見得她的發頂。
宋喻生想到她之前說的話,那雙眼中都浮現了幾分笑意,熬過來了,好在還是熬過來了。
溫楚醒來的時候,就看見宋喻生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溫楚來不及想些別的,見他醒來便大喜過望,驚喜起身,說道:「你醒了?」
宋喻生點了點頭,看著他的眼中儘是柔意。
他伸出手來摸了摸她的頭,笑著道:「我醒了,你可曾原諒我了嗎,還生氣嗎。」
溫楚聽他這樣明知故問,面露羞惱,她為了讓他吊著一口氣別死了,什麼話都說了,他醒來後第一件事便來調侃她了。
溫楚癟了癟嘴,問道:「有你這樣的人嗎。」
宋喻生眉眼之間都彎了幾分,他問道:「你別不高興,我想問問,你說的那些都是真的嗎,你當真願意嫁與我嗎。」
他想了想後,眸光竟帶了幾分黯淡,他又補充道:「若你是為了不要我死,而說的,非出你真心所言,那便算了。」
若是這樣,豈不是又算脅迫。
太陽已經漸漸從東邊升起,微光透過窗牖照進屋內,光打在溫楚的側臉上面,照得她膚色更加透亮,只是這肌膚上也不知是何時漸漸染上了一層紅暈,叫人忍不住去捏個一下。
溫楚紅了臉,輕聲道:「自是真心,我不是說了嗎,不誆你了的,你若不信,那便拉倒。」
宋喻生也不敢得寸進尺,他的手撫上了溫楚的臉側,拇指撫著她的臉,帶了幾分繾綣的意味,他道:「楚娘啊,你真的是個心善的好姑娘。」
他曾經這樣對她,這樣恩將仇報,她還能原諒他,實在是有幾分良善。
溫楚回道:「那倒也不是,若你一直同從前那樣,你看我搭理不搭理你,你死不死又同我何干。說我心善,倒還不如誇誇你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不是嗎。」
宋喻生微微一怔,隨後從喉中不可遏制的發出了一聲輕笑,這一笑便帶來了劇烈的咳嗽,也不免牽動了他身上的傷,疼得他微微皺眉。
溫楚被他這樣嚇到,忙道:「你等著我,我去外頭讓人喊醫師來。」
說罷,便往外頭去了。
醫師沒一會就來了這處,他見宋喻生醒來,臉上氣色也比昨日好上太多,不免鬆開了一口氣,他又給宋喻生把了把脈,道:「世子爺吉人自有天相,今日這番,比昨個好上太多,再好好修養個把月,補些藥材下去,定好得快。」
溫楚聽到了這番話,終於鬆開了氣。
醫師都這樣說了,那便真是沒甚好怕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