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含章正要走,人群中有幾個中年人大聲喊道:「女郎稍待。」
趙含章回頭看。
就見他們攙著幾個婦人,帶著好幾個孩子擠上來,跪在地上道:「不知女郎家中可缺耕地的下僕,小的們願自賣自身,只求女郎能給碗飯吃。」
趙含章一一掃視他們,見他們衣著雖不富貴,卻也是整齊厚實的細麻,衣服合身,不見補丁,想來家境也不差,只是他們這一行十二個人不帶一個行李,一中年男子背上還背著一個昏迷的女子。
她略一沉思就明白了,他們這是被搶了個精光。
趙含章問,「你們會種地?」
「會,」中年人立即道:「我們都是左鄰右舍,每年春播秋收都是親力親為的。」
「聽你應答不似一般農人,可識字?」
中年人道:「年輕的時候讀過兩本書,勉強認得一些字。」
當下能認字的人可不得了,趙含章立即道:「好,我都收下了,你叫什麼名字?」
對方已經帶著眾人拜下,「小的胡直拜見女郎。」
其他人顯然也是第一次賣身,呼啦啦的跟著拜下,不像是拜主子,倒像是在拜祖宗。
趙含章沖成伯一揮手,成伯立即上去安排。
人群中有人見狀,也湊上去想要自賣自身。
他們去追大軍是為了背靠大樹好乘涼,以後也能跟著大軍再回洛陽。
但他們沒想到逃難這麼艱難,這還沒跟上大軍呢,行李就都被搶了,連家人都死了一半。
跟上大軍,他們也得自力更生,要是能現在找條活路,也不是必須去追隨大軍的。
昨天他們都打聽到了,跟著他們一起衝出來的,為首的這三家是前中書令趙家、賈家和陳家,其中以趙家勢力最大。
經過昨日的事,眾人心中有數,趙含章心善人好,跟著她未必就比跟在大軍後面差。
皇帝老爺那麼尊貴,他們跟在後面,萬一亂軍追上來,說不定還要被當做人盾推出去呢。
所以見有人成功投在趙含章門下,立即有人效仿。
但趙含章也不是什麼人都收的,見來投的人多,她乾脆讓眾人停下休息,也讓馬兒歇一歇,然後讓成伯帶著人去統計要收的人。
「有手藝者優先,能識字會算數的更好,」趙含章道:「剩下的,看品性吧,也別帶太多人,隊伍累贅不好走。」
成伯不太理解,「三娘,我們為何在路上買人?現在人並不值錢,等回到汝南,若是缺人,再買就是。」
趙含章道:「我們缺的不是出力氣的人,我們缺的是可以管人的人,缺的是有手藝的人,路上遇到好的就收了,不必拘泥。」
趙含章道:「一碗飯的錢我還是有的。」
她剛從趙仲輿手上拿了這麼多資產,她一個女孩子,弟弟是傻子,母親多年不曾回老家,突然回去繼承一大堆家業,手上得用的人自然是越多越好。
成伯明白了,一雙老眼就盯著來投奔的人看,他活了一輩子,跟在趙長輿身邊見過形形色色的人,不敢說有識人之能,但一般人的品性他還是可以看得出來的。
他就這麼挑挑揀揀了十九個人,除了趙含章開口要下的十二個人外,他只勉強看中了七人。
成伯乾脆現場讓他們簽了賣身契,不會寫字的按手印畫押,然後帶著他們去給趙含章磕頭認主。
趙含章也大方,一揮手讓成伯把硬得可以砸死人的饃饃拿出來分給他們,一人一個,多的也沒有了。
成伯摸著癟下去的糧袋,很想問一問坐在一旁泰然處之的三娘,她是怎麼覺得他們不缺糧的?
傅庭涵看了一眼糧袋,也有些憂慮,「他們要是不能及時帶回糧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