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忪間,兩行溫熱的液體劃過面頰、蜿蜒沒入唇角。
季晏承麻木著,聽見扶夏問他:「你哭了?」
抿抿唇整理好心情,季晏承沒有回答他這麼顯而易見的問題。
「算了」那兩個字,不用聽人親口說出來,僅是放在腦子裡想想就已經足夠的錐心刺骨。
「好。」季晏承的聲音啞得不像話。
「我不會再打擾你了,抱歉,讓你這麼辛苦。」
天知道要他說出這句話是下了多大的決心與勇氣,可現在除了道歉、順從,似乎也沒有別的路可以選。
此刻的季晏承就像一個拴著繩子在風中飄蕩的玻璃娃娃,脆弱地不堪一擊明明已經快碎了。
站在他面前的扶夏卻像是解脫了一樣,看不到他的痛苦,反而展顏,露出了笑容。
扶夏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操場外已經不見了季晏承suv的蹤影。
藝術學院的老師們收拾好行李準備返程,朵朵中途跑到扶夏身邊,小心翼翼從背後拿出來一張a4大小的紙,遞到他面前。
彩筆不出水,畫上的顏色其實已經很淡了,但仍舊不妨礙兩個牽手小人的笑得陽光燦爛。
禮物不貴重,扶夏卻寶貝得跟什麼似的,當即給朵朵比了個手語的「謝謝」,將畫摺好,放進了羽絨服的內兜裡。
學校給所有去上井村支援的老師放了一天假,扶夏原想著回家好好休息一下、把這兩天攢下的髒衣服都掏出來洗洗的,可誰知工作日李子清竟然沒有去上班,一開門,就看見他和林沐晨倆人悶不吭聲坐在客廳沙發上。
扶夏掂著小箱子進屋,看出屋裡的氣氛不對,打量的目光望過來,這才揪著人問到底出了什麼事。
李子清手裡握著電話,淚水就在眼眶裡打轉,半晌後出聲:「我爸在外面跟著別人買期貨被騙了,借了好多高利貸,現在……」
「現在利滾利滾到兩百多萬,年底了,催債人就在家門口堵著,說是三天之內不還錢,就要把我爸從窗戶口扔出去。」
威脅恐嚇是高利貸催收人的慣用伎倆,現在是法治社會,扶夏不相信他們真能把好好一個活人怎麼樣。
倒是外公還在家裡,看見這副情形難免焦心,連累他老人家受苦了。
很奇怪,聽見李子清說舅舅欠了高利貸,扶夏本應感覺到驚訝,但又好像這種事發生在對方身上一點也不違和,心情還是蠻平靜的,除了有些擔心外公的安危。
仔細一想,扶夏這才後知後覺明白過來,自己之前給舅媽拿的那兩筆錢,對方冠冕堂皇說什麼是為了給舅舅辦養老,估計八成也都是騙人的,其實是為了拿去給高利貸償利息。
李子清的慌張扶夏看在眼裡,但現在不是該著急的時候,遂坐下跟人分析:「你沒意識到問題出在哪嗎?民間借貸是犯法的,舅舅舅媽不報警還等什麼?」
說罷從兜裡掏出了自己電話:「他們要是不方便,我幫他們報。」
李子清見狀連忙坐直身體,一臉擔憂看過來:「報警的話,我爸會不會也被抓進去?」
「那是他活該。」扶夏沒給人留情面,一語道破。
他這邊話音剛落,林沐晨突然湊了過來:「200萬也不多,沒必要鬧到警察那兒吧?」
小少爺能說出這種話不足為奇,扶夏沒接話,冷冷瞥了他一眼。
「我平常消費刷的都是信用卡,現錢的話,現在只有100萬。」林沐晨說著把手機網銀裡的帳單調給扶夏看:「剩下的100萬你要是有的話,咱們湊一湊,這事兒不就解決了嗎?」
「解決瞭然後呢?」
扶夏原本不怎麼生氣,聽見林沐晨這個處理問題的方式,倒是忍不住了:「讓我舅舅舅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