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醒過來時,聞到醫院特有的消毒水氣味,模模糊糊聽到有人說輕微腦震盪,又說到觀察過夜的注意事項,應聲的人聲音耳熟,是李承逸。
她睜開眼,看見高處掛著兩袋裝有藥液的透明袋子,細長的管子從那裡延伸到自己手背,試著動了動,身上沒什麼疼痛,好像已經被換上了醫院病號服。
李承逸注意到她的動靜,立刻俯身過來關切道:「你醒了?」
寧好心裡有點遺憾,這個瘋子既沒有缺胳膊少腿,也沒有被交警抓走。
但只敢想不敢說,現在她知道他什麼都幹得出來。
醫生還沒有走,過來問她幾個問題做檢查,寧好一一回答,但李承逸插嘴說話她就不回應。
他噓寒問暖的樣子像個溫柔體貼的男友,這病房裡的醫生護士哪能想到幾個小時前他想要她死。
她這才發現窗簾後面沒有一絲光,好像已經是晚上了。
醫護撤離後,他搬來椅子坐在床邊,跟她道歉:「對不起好好,我沒想讓你受傷,我只是太崩潰了,你會喜歡上別的男人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想要是這樣那還不如讓我死了,我只想死我沒想讓你受傷,真的。」
已經沒有外人在場了,寧好不知道他為什麼還要裝。
他湊近過來,幫她整理臉側的亂發,一下一下地撫順:「……我不能沒有你。」
寧好一陣惡寒,突然又發現他身上已經不是開會時的衣服了,該不會自己昏迷了好幾天?一時陷入恐慌:「車禍是今天的事?」
李承逸沒料到她怎麼開口問這麼個問題,猛地截斷了他情緒的泛濫,恢復了一點現實感:「嗯,上午十一點出的事,現在晚上十一點。」
她心裡咯噔一下,糟了,聞斯峘一定找過她,這麼長時間沒有她一點音訊他可能會急瘋。
她旁敲側擊:「家裡知道嗎?」
李承逸笑得開心極了:「老爸打電話罵了我一個小時。」
那還好,家裡人都知道,他可能也聽見風聲了。
「所以為什麼要告訴爸爸?誰告訴的?」她想應該不會是李承逸自首的。
「我們上新聞了,泗城高架橋六連撞,網上沸沸揚揚,說我肯定酒駕毒駕。我都驗了,清清白白。警察放我走,還給我發公告闢謠。」他嬉皮笑臉,彷彿在說一樁光榮事跡。
寧好一言難盡地看著他,半晌,說了一句:「我想出院後回江城。」
「你不能離開我。」他神經質地抓她的手,還是在輸液的那隻,針在面板下滑動,寧好疼得叫了一聲,他才鬆開手。
這個人還是沒有恢復正常。
寧好心很累,注意到他的瘋癲觸發點——只有他們倆相處,無論她怎麼對他冷臉,他都低姿態百依百順,演得像絕世好男人。可是一旦她有遠離他靠近聞斯峘的傾向,他就會變得暴戾不可控。
「你別碰我,我想吐。」
李承逸一臉無辜:「醫生說腦震盪是會想吐。但你應該吐不出什麼,一天沒吃東西靠葡萄糖吊著。」
「那是誰害的?」
「我。」他突然離開座椅,撲通一聲跪在她床邊,把她又嚇一跳,「好好你怎麼罵我都行,我不是想害你,我只是那一會兒上頭,想自我了斷。」
「你自我了斷還拉我陪葬?我不會原諒你的,我也沒力氣罵你,你走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李承逸跪著不起,撲到她胸前搖著她的肩胡言亂語:「別趕我走,我走了誰照顧你。我愛你,你不是也說你愛我嗎?」
寧好被他晃來晃去頭更暈了。
幸好護士及時闖進來解救了她:「呃……這是在幹嘛?腦震盪要靜養,別搖病人哪!」
李承逸回過神,放開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