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矇矇亮,他酒半醒。
每天邁著蹣跚步子爬四樓的時候,腿像灌了鉛般的沉重,心想人生真他媽大起大落,自己好歹是搞房地產的,奮鬥十年一場空,就住上這麼個破樓房。
禍不單行,三四樓聲控燈都壞了。
導致他掏出鑰匙開門連續兩次沒對上鎖眼,鑰匙尖在鎖外拉出兩道劃痕,在凌晨的寂靜中發出刺耳的噪音。
就在他第三次聚精會神用鑰匙對鎖眼時,他聽見另一個聲音劃破寧靜。
「啪」的一聲。
從身後樓道里傳來。
他停下動作回頭,視野裡除了黑夜一無所有。
也許是聽錯了。
他躬下身把臉重新湊近鎖眼,馬上又聽見身後響了「嚓」、「啪嗒」連續的聲響,像逗弄人似的。
聞天朗再次垂下手回頭往斜上方樓道張望,這時他看清了,在樓梯轉彎處的窗邊亮著一星火光。
有人?
在他遲疑的須臾,那人「啪嗒」一聲又打亮了火機,更亮的一簇火苗讓菸頭上那點火星黯然了。
「回來夠『早』的,」一個男聲笑著說,「讓人好等。」
聞天朗接著一閃而過的火光看清對方的臉。
他見過聞斯峘兩次,認識的,可他出於本能不想見這位親戚。大概因為他長得太高,高到給人壓迫感,又或者他表情看著總像有陰謀,完全不像李承逸那麼陽光磊落,此外聞天朗還覺得他有點裝腔作勢,看人的眼神帶有輕視,總之,這個人不好惹。
「需要我幫你開門?還是打個光?」他說。
聞天朗想開口說話,嘴巴卻像含了漿糊似的黏住了,他努力與非自然力打架,把舌頭解救出來,發出的聲音意外的尖,還有些顫:「你找我?」
「沒錯,找你談談。」他邊說邊從半層樓上走下來,步子很慢,慢得嚇人。
聞天朗酒都嚇醒了,一點兒不想請他進門,但也不敢在他面前竄進家裡把門關上。
除了那天深夜到凌晨去找聞天朗,聞斯峘又接連幾天沒能成功甩掉宋雲開。寧好在通話中對此表示理解,開局要敲定的事太多,專注一點有利於推進速度。
不過到了第二個週五,宋雲開自己有私人行程,把團隊臨時解散了,給精疲力竭的合夥人們放了一個週末的大假。
「肯定是去見女人。」徐笑離開前在電梯裡八卦地猜。
聞斯峘斬釘截鐵:「他沒有女人。」
「信我。沒看他變了髮型嗎?從微分碎蓋換成二八側背。」
聞斯峘仔細回憶剛才最後一次見到宋雲開時對方的形象,好像的確髮型和平時不同,雖然他並不知道那些髮型分別怎麼稱呼,讓他來描述就是——把劉海梳後面去了。
高博靠著電梯轎廂嗤嗤地笑:「一下老了十歲。」
廖錦坤糾正:「那叫成熟穩重。我同意徐笑的猜想。」
聞斯峘不再參與意見,心裡根本不信,能給他找到十分鐘內吃完飯的女人。不過聽大家的意思,好像是說女人普遍比較欣賞成熟穩重型?那……寧好呢?
四小時後,得以驗證,寧好不怎麼欣賞。
不僅不怎麼欣賞,而且一上車就咯咯笑成一團:「你這是要去見誰?打扮這麼正式。」
聞斯峘開著車,心知這是弄巧成拙了,被笑得有點不好意思,硬著頭皮解釋:「來見你嘛,聽他們聊天說女人喜歡成熟穩重型。」
「也沒錯。這樣看起來像假富豪、殺豬盤。」寧好低低地笑,「第一次見應該會覺得很帥,我只是沒看習慣。」
聞斯峘鬱鬱寡歡:「富豪就富豪,怎麼還像個假的?」
「真的沒必要特意打扮去討好別人,就像宋雲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