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逸點頭稱是。
老父親沉默半晌又說:「把法拉利換掉,不夠低調穩重,年紀大的誰看了都皺眉。」
李承逸也滿口答應,過幾秒回過味來,笑著說:「又來了,什麼都要向寧好學,讀書處事都逃不過,寧好就是我人生中『別人家的孩子』。」
聞家昌立眉:「後輩裡更厲害的我又不認識。」
寧好沒跟他們一起回,退休老領導章寶華的女兒章姍娜——釣魚賽艇俱樂部的老闆——看她親切,非要認她做乾姐妹,留她度假,和老父親一起垂釣聽經。寧好不便推辭,就向聞家昌要了幾天假期,聞家昌當然沒有反對的道理。
就是她休假這四天,李承逸見不到她,又焦頭爛額處理了一堆做局翻車的破事,應付了一通矯情女友,閒下來,有點想她了。
以前他仗著她喜歡他假裝不喜歡她,隱隱的自卑教他從欺騙她的遊戲中尋找心理平衡。但現在身份反轉,那些妖魔化的情緒消失,霧凇院別墅裡每天吵吵嚷嚷,她反而像一縷清泉,總讓他渴得找。
經過客廳,聽見後廚聒噪,他又想翻白眼。
起因是聞俊豐——聞家昌最小的弟弟,給家裡送了三十斤大米。
這些年聞家人都靠聞家昌做事,至少都在家族產業裡分了一杯羹。只有最小這個弟弟沒什麼眼界和特長,仍在老家種地養殖,不過他也受了三哥不少「恩惠」,靠三哥給父母養老的錢興建了院舍。
聞俊豐每次來江城都要帶好些土特產,他一片好心,不知道只是給家裡添負擔。
李路雲把抱怨掛在嘴邊,現在城裡什麼都不缺,他帶來的雞蛋也不能算土雞蛋、還不符合生食標準;他送來的魚剖開肚子裡面什麼都有、如今水汙染這麼嚴重根本不敢吃;不明白他為什麼還要送米,超市隨時都能買到五常新米,他送來的像陳年舊貨,米粒都沒有光澤。
李路雲習慣把冷淡不滿寫在臉上,和傭人們大聲控訴。
聞家昌回到家問:「今天小豐說送米來放在門口就走了,收了嗎?」
李路雲硬擠笑臉:「米不新鮮,我讓吳媽帶她們去後院空地攤塊布曬曬就好。」
聞家是外省農民,李家是江城本地村民,其中還存在「階級差異」。
每到這個環節,聞家昌就不言不語垮了臉,彼此都心裡有數,李路雲又嫌棄聞家人了。
李承逸既不認自己是李家人,也不認自己是聞家人,嫌這些窮親戚不識趣,但又覺得他媽總為了這種小事內耗犯不著。
走神的剎那,腦子裡閃過寧好,
聽說她今天回來了,可為什麼沒看見人?難道她現在一回家就躲在臥室閉門不出?
寧好不在家這幾天,聞斯峘沒住霧凇院,回了單位。
等她回到家中,發現房間只保持了基本清潔,綠植都因為無人關懷枯萎了。
所以此時此刻,她正在院子裡剪花枝,身邊帶了個瓷花瓶,不時拿起來比照要剪的花枝長度,剪了幾枝毛地黃和龍舌蘭、百子蓮和天竺葵,再配些銀葉菊,參考它們被插進瓶內的造型。
聞斯峘是和她約好同一天回家的,但兩人分處兩個郊區,來回奔波要跨城,寧好沒讓他接。下午他到家時,寧好正好出去了,在樓上張望片刻,看見她抱著花瓶和花束正往回走,除了插在花瓶裡的一些,另外還有一捧單獨的花枝,再加上手裡提著剪刀,讓她走路費勁。
他反應過來,回頭看了一眼屋內,花瓶是一對的。
天空滾過兩聲雷,
有點要下雨的趨勢。
她所處的位置離住宅還太遠,聞斯峘找了把大傘去接她。
雨來得太急,寧好也不知道有人來接,只能就近找地方避雨,拐彎竄進旁邊的涼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