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壑亦是回道:「晏大公子,久違了。」
晏巉坐在石凳上,笑:「你救過我的弟弟,如今我怎能對恩人刀兵相向。」
魏壑坐在另一面,提著茶壺給晏巉倒了杯茶,晏巉接了過來,卻沒有喝。
他看著杯中茶葉浮浮沉沉,道:「此時開戰,於大周於大穆皆不利。既然我手下的將領佔據的城池已經還回去,不如就此罷了。按照先前的和談進行。」
魏壑給自己也倒了杯茶,慢慢啜飲了口,想起曾經那個小傢伙不喝茶專討酒,喝得醉意深深,臉頰薄紅,說起迷迷糊糊又清醒的話來。
他想他了。這樣的場合不該想怯玉。
可一見故人,壓抑這份心就變得困難。
魏壑道:「不是還回來,是朕手下的將領攻打回來。平慈亦投降。晏大公子,你是為什麼而來,不妨直言。」
冒險出城,就為了說這些話,魏壑不信。
晏巉笑:「是裴大將軍吧,他俘虜了一些人,我希望他們安安全全地回來。大周大穆和談就會進行得很順利。如若不然,我寧願拼盡大周之兵,也要咬下你大穆的屍骨。」
晏巉如此討厭他手下的將領,又怎麼會為了將領的安危不顧天下大勢。魏壑看著他,倏地問:「怯玉伮在哪?」
晏巉不答。
魏壑驀然明白了。
「你竟帶著他上戰場,」魏壑忍不住道,「你有沒有想過刀槍無眼,營地隨時可能被圍,一路奔波他怎麼受得住。」
「若是你被困城池,難道要怯玉跟著你一起受罪。」魏壑放下茶盞,「我以為你們晏家會對他很好。」
魏壑回到北國,周身豺狼虎豹,他的身邊不安全。在沒有徹底肅清之前,他不會貿然接怯玉來大穆。
晏巉笑:「你是以什麼身份質問,怯玉伮的朋友,晏家的恩人,還是西穆的君主。」
魏壑瞧著晏巉蒼白的面色,眼神中自毀發狠不顧一切的瘋狂。
他道:「你病了。」
晏巉道:「生了病的人是不理智的。魏壑,你要天下就得把怯玉伮還回來。否則,鷸蚌相爭之下,誰也討不得好。」
魏壑道:「周國的衰弱自你之前便開始,又有饑荒洪災,年年的災禍年年的內亂,只剩個空殼罷了。縱是勉強支撐著,也是無力迴天。」
天下各地起義層出不窮,若現在就與南周對上,大穆免不了傷筋動骨。縱是先後吞併東雍南周,若無法鎮壓各地叛亂,天下又將重回大亂。
魏壑道:「舉國投降,天下歸一,晏巉,你可以做我大穆的丞相。」
晏巉笑:「你登基沒幾年,大穆的情況似乎也好不到哪去。國內的餘孽肅清了嗎,不聽調防的徹底服從了嗎。魏壑,你殺的人不夠多,坐得不夠穩。」
魏壑道:「你殺的人太多,內耗至此的大周又還剩下什麼。」
晏巉微笑了許久,沒有回答。
他曾經想過聯合所有的力量,而不是自相殘殺,可是被送入宮中做什麼貴妃給了他當頭一棒。
那些人永遠不會臣服他。
只想著將他壓在身下,給予的權柄彷彿是那賣身錢。
晏巉不賣這個身,便只能殺了他們。
晏巉嚥下口中的鮮血,腥得令人作嘔。
他垂下頭,將杯中的茶喝了。有毒又如何,無毒又怎樣,嚥下此刻的腥甜即可。
魏壑道:「我不會給你下毒,如此卑鄙的手段,怯玉不會原諒我。」
「晏巉啊,大周早晚會亡,回頭和朕共建新國。晏家是怯玉的家人,我不願傷到他,便不願傷到你們。」魏壑說的是真心話,晏巉是有才的人,只是滿身泥淖纏身,為何要苦苦在死地掙扎。
晏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