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現實裡一地狼藉,遍體鱗傷,只要願意給自己打造夢境,小心翼翼不去戳破,大概就可以得到虛假的快活。只是午夜夢回時分,發現騙不過自己時,誰的青衫濕,誰的玉枕涼,這個秘密只能自己獨吞。
趙異牽起林笑卻的手吻了吻:「怯玉伮,朕不是個好人,朕相信了,就容不得更改。」
趙異笑:「小的時候我就覺得你蔫兒壞,一雙大眼睛亮晶晶,我說什麼你都裝聽不懂,我叫你捉蜻蜓我要殺蜻蜓,怎麼趕你你也不肯去捉。」
那時候趙異還有個小名叫魚蠻子。
他的眼睛瞎得厲害,小小的怯玉伮最初是願意來陪他的。
奶聲奶氣給他講故事。
可是聽著聽著,耳朵也聾得厲害。一旦聽不見了,魚蠻子暴躁得大叫狂吼想殺人。
怯玉伮抱住他,說沒聽見沒關係,他會再講一遍的。
小娃娃,一個小娃娃憑什麼來可憐他。
魚蠻子更加惱怒,一把將怯玉伮推倒,還踹了他一腳。
反覆兩次後,怯玉伮就再也不肯跟他玩了。
魚蠻子故意地去捉他打他玩他,故意地將下人捉來的蜻蜓分成兩半,尾巴一捏就斷了,將蜻蜓分屍了放在怯玉伮枕邊。
看他醒來的時候先被嚇到,後又掉淚,特別好玩。
怯玉伮短手短腳,捧著蜻蜓的屍體去挖坑埋屍,魚蠻子故意去推他,推到泥土裡臉上都是灰。
怯玉抓起一把灰,爬起來朝他扔來,他本就不好使的眼睛落了灰,惱怒之下一下子全看不見了。
他大叫著要殺了他,像蜻蜓一樣分屍,分成兩半,不,分成五瓣,手一捏就捏斷,全都殺了殺了。
大孩子晏彌被聲音驚動,過來抱走了怯玉伮。
而魚蠻子一直發著瘋,下人都不敢靠近了。
平日裡跟他沆瀣一氣欺負怯玉伮的晏餘,也遠遠躲著不肯過來。都把他當瞎子聾子瘋子,魚蠻子不願意承認,那個時候的他,竟然很想念小小的怯玉伮給他講故事的時候。
哪怕沒聽見,怯玉伮也沒有不耐煩,重新把沒聽到的再講一遍。
「你連故事都會講,怎麼可能聽不懂。晏餘都願意給我捉蝌蚪,我一腳全踩死,可你什麼都不願做。所以我欺負你,我趕跑你,你也真的不肯理我了。」
外面的刀劍聲裡,趙異緊緊摟著林笑卻:「小時候我怎麼那麼煩啊。」
「以後我給你洗腳好不好,給你餵飯給你穿衣照顧你,你這身皮囊我給你照顧著,你忘掉過去的事,重新走到我身邊來。」趙異說著說著,手往下不老實,「我還能帶給你快樂。」
為什麼一個二個都想放煙花。林笑卻制住了他的手,外面在拼殺,裡面在談情,他感到一種微妙的荒唐。
他道:「趙異,你這不是照顧,你是在吃我豆腐。」
林笑卻平平靜靜一句話,惹得趙異爆笑起來。
他笑道:「哪有豆腐,我瞧瞧。」說著說著還玩鬧起來,非要在林笑卻身上尋找豆腐。
趙岑睜大眼,不確定這是在欺負還是在造娃娃,一時間在打兒子與不打兒子之間反覆猶疑。
馬車急轉彎,裝金銀的箱子倒了,裡面的金銀珠寶滾了一馬車,還有的掉到了車外。
林笑卻在金銀珠寶裡推開趙異,緩緩起身,他頭髮早就散了。
長發烏幽幽,林笑卻垂眸捋到一旁。
趙異躺在金銀堆裡大笑。哪怕隨時可能有刀劍刺進來,他也張狂地笑著。
「酒池肉林金銀堆,脂粉骷髏君王冢,怯玉伮,陪朕走到周國滅亡那一刻,朕就放了你。」趙異笑,「不肖子孫殉國,而美人,去當新國的皇后罷。座座高樓起,躺在別人的身下輕吟淺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