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九寒天,崖下營救何其困難。
侍衛長眼尖, 制止了想徒手往下爬的秦硯初, 「秦大人不可!」
秦硯初像是丟了魂一樣, 依舊往懸崖邊上爬,「公主在等我,她說冷。」
侍衛長一抹臉, 這叫什麼事。
問罪是沒跑了, 他現在只想儘快找到公主, 更不能讓秦硯初出事。
剩下的人分了三隊人馬,一隊人馬將傷員送回去, 順便搬救兵, 一路人馬找通往崖底的路, 最後一隊人馬,綁好繩子,下崖。
萬一公主中間抓到了樹,或者是落到了其他地方,也能最快施救。
秦硯初不肯離開這裡,還是侍衛長兩句話讓他安分下來,不去想跳下去。
「公主此番遭難必定蓄謀已久,若是公主活著,你要保重自己照顧公主,若是公主有萬一,秦大人要還公主一個公道。」
秦硯初呆呆的站在那裡,手裡的金釵都變了形,月光下愈發脆弱。
天將亮時,終於結好了繩索,秦硯初主動下去。
侍衛長沒有阻止,也跟著一起。
不知過了多久,崖底傳來一聲絕望的哀鳴,驚落了乾枯樹枝上最後一片雪花。
半個月後,皇宮。
大殿噤若寒蟬,垂眉低目,不敢正視前方那形銷骨立之人。
短短半月,讓人充分認識到一個人可以瘋魔到什麼程度。
那天在崖底僅僅找到被野獸撕扯過的骸骨,還有趙明珠當日穿的衣裙。
從未手握重劍的文弱公子,像是從深淵爬出來逃命的厲鬼,將刀刃指向一個個心懷叵測之人。
起初秦硯初是不信的,他堅信公主被人救走了,美美有疑似公主的人出現,或是有人拿公主的訊息欺騙他,他都滿心歡喜的出門。
一個謙謙公子的執念能深到什麼地步?
他眼裡的光芒不再,時間久了,連一絲火花都尋不到。
就這樣,變得寂靜,平庸。
在崖底只找到了碎爛的衣裙和那隻醜醜的香囊,香囊沾滿了血水,是他一點一點擦拭乾淨的。
抱著那幾件衣裙,面無表情的聽著侍衛長查來的訊息。
「是右相餘孽臨死反撲。」
「公主護衛隊三十二人,生還九人。」
「據他們說被逼到崖頂之前他們已經身負重傷,在他們昏厥前,親眼看見公主失足墜崖。」
「至於那些人最後為何突然斃命,仵作說死狀安詳,像是夢中猝死,細節不知。」
秦硯初輕輕撫摸公主常用的軟榻,似乎還殘留著公主的體溫。
臘梅剛剛指責他的話反覆在耳邊重複,「公主怕你嫌棄香囊模樣醜,一直都想去城外求個平安符,公主願不想走那麼遠的路的」
責怪,安慰,聲音太多了。
那些聲音好像離他很遠很遠,又好像在他腦海中震盪。
懷裡尚未送出去的玉簪早就斷成兩節,不好的兆頭,或許他不應該送公主玉的。
香囊在手,他都不敢想,公主那樣嬌嫩的手,是如何忍著疼,把它一針一針繡出來的。
眼裡續滿了紅絲,幾欲啼血,或許,公主只是調皮了,想晚點回家呢。
「我他嗶——,傻嗶——」
京郊的一個小村落時不時爆出一聲痛罵。
一粗布麻衣的女子一手啃著雞腿,一手捂著胸口,青白的小臉和蒼白的面板讓她看起來不是很好。
但聽她嘴裡不斷吐出來的祖宗禮法,又覺得這姑娘的活力不錯。
粗布麻衣姑娘,也就是趙明珠,此刻恨不得扛著機關大炮,將追殺她的人通通轟死。
太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