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三爺一直等在外頭,天氣大寒,他搓了搓快要凍僵的手,見到謝瓊嬰這樣也知道他心裡頭難受,只是嘆道:「這些時日是多事之秋,都察院的奏章一呈了上去,皇上就龍顏大怒。知曉青良也牽扯到了這件事之後,還破天荒的和二哥吵了一架。沒法子啊,誰叫杜家只是商人呢,自古以來,太過有錢的富商都沒有什麼好下場,如今西北那邊戰事迭起,要軍需。」
他搖了搖頭,暗忖跟他說這些做什麼呢,最後也只是說道:「你好好回家養傷吧,我年輕時皮癢也挨過這家法,十棒子就把我打得半死,你這樣鬧騰來鬧騰去,這病什麼時候能好啊。」
說完這話他轉身就要領著謝瓊嬰出去,卻聽得謝瓊嬰的聲音從背後傳來,「罪定得這樣快?你們有證據嗎?說杜風賄賂官員,幹擾新政,難道僅僅是因為謝瓊霖的一句話嗎?」
謝瓊嬰心裡什麼都明白,但他還是不敢相信,就因為這樣,就只只是因為這樣。
說杜家犯了錯,可沒有證據就把他們全都抓到了大理寺強行讓他們認下了罪名。能這樣嗎?可以這樣嗎?
謝三爺沒有回過頭去,只是說道:「少允啊,你怎麼還不明白呢,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啊。證據什麼的,根本就不重要啊。」
即便沒有證據,可只要他們說他有罪,那便是有罪。在這一刻,王權狠狠地凌駕於公法之上,聞昌正口中所謂的「懸法於眾」被狠狠踐踏。
謝瓊嬰笑了一聲,這笑與以往太過不同,夾雜著許多難以說清的情緒,他冷聲嗤道:「這就是帝王,這就是天家。」
謝三爺急得想要捂了他的嘴,卻只聽見謝瓊嬰道:「我要去見舅舅。」
謝三爺知道謝瓊嬰不會那樣輕易放過此事,他蹙眉問道:「你去做什麼?皇上再疼愛你,在國事上面也不會由著你胡來。」
謝瓊嬰道:「我心裡有數。」
他對謝三爺說道:「煩請叔叔幫我把她送回家先吧,我進宮尋舅舅一趟。」
宋殊眠扯著他的衣袖說道:「謝瓊嬰,我同你一塊去。」
此次的事情不比上一回,若是去了,少不得要受些罪,謝瓊嬰拂開了她的手道:「你回家等我就好。」
宋殊眠知道此遭入宮定不得舒坦,若是從前她必然是要躲得遠遠的,但今日她卻想要陪著謝瓊嬰一同去。
她固執地不肯走,兩人無聲地對峙。謝三爺看不下去了,說道:「算了,你就讓她跟著一起吧,你這樣,還是讓她在身邊看顧著一些吧。」
謝瓊嬰見此,只是看了宋殊眠一眼,也不再說抬腿便往外走了,宋殊眠便跟了上去。
年後的冬天更是寒冷,整個皇宮全是白茫茫一片。
謝瓊嬰一身湛黑長衫,外頭披著一件黑色大氅,腰間一條寬頻勾勒的身形頎長。分明才過去了幾日,周身的氣度卻同之前全然不同。
小廝陳維將謝瓊嬰的腰牌遞給了午門看守的官兵,見是謝瓊嬰來了,便恭敬地放了行。
兩人一路無話,被帶去了乾清宮。因為放了年假的緣故,現今宮裡頭的宮女太監們這會匆忙往來,忙著各自的事情。
乾清宮門口的小太監見到謝瓊嬰來了,垂首說道:「三公子,這會皇上正和幾位閣老商議政事呢。您是要先去皇太后那裡還是去偏殿等會呢?」
謝瓊嬰沉聲說道:「不用了,我就在這裡等著吧。」
那小太監是跟在掌印太監李進身邊的小太監,察言觀色的本事跟著乾爹學了個透徹,見到謝瓊嬰這樣說也不再多說,只恭敬地退到了一邊。
風雪有些許大,在這個透骨奇寒的時節,兩個人身上都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