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觸即離。
好似有幾分失禮,卻又在人蹙眉前就已經鬆開,就像只是為了她能停下。
趙歲桉的目光默默在二人之間遊走了一個來回,見自己小妹好似也沒有說要甩手就走,便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他並不打算當任何人的說客,因為他相信小妹有自己的判斷力。
搶在趙歲歡開口之前,楚祈就已經將手中的東西遞了過去,用起了皺的紙包裹著,沉甸甸的。
「我不能收你的贈禮。」看來他還是沒有打消念頭。
但遞迴去的手卻被他的眼神無聲阻攔。
「是梨膏糖,」他說,「去鎮上的時候看到了一家新鋪子,這是他們的招牌,很甜,想著你應該會喜歡。」
趙歲歡微微一愣,又掂了掂,這才感受到一塊塊四四方方的觸感。
「而且那個小姑娘不是病了嗎?拿去泡開了喝對嗓子也好。」楚祈偏開視線後撤兩步,他比趙歲歡高了有一頭有餘,無形的壓迫感頓時散了。
所以你就放心收下吧,是這個意思。
「天氣冷,你們還是回屋再聊吧,我先走了。」楚祈說著,便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後轉身離去,不帶絲毫猶豫地跨進了門中。
他竟當真只是來給她送梨膏糖的。
不僅是趙歲歡很錯愕,就連站在一旁奉行著「凡事與我無關」的趙歲桉也直勾勾地看著楚祈轉瞬即逝的背影,愣了。
怎麼回事?
他是被妖怪奪舍了嗎?
回想楚祈過往種種,趙歲桉只覺得脊背一涼,雙臂下意識交錯在胸前搓了搓寒毛直豎的手臂。
「我也給你帶了禮物,就掛在馬上,阿兄這就去給你拿。」趙歲桉回過神來,手掌在半空遲疑一瞬,還是落在了趙歲歡的頭上輕輕撫了撫。
他帶了許多往日她在京內愛吃的零嘴,比這人送出的寒酸梨膏糖肯定要好太多。
他自信滿滿地將東西遞給趙歲歡,二人又相視無言了。
「阿兄,你打算去哪兒?」眼看著人低下頭有些狼狽地撓撓頭轉過身,趙歲歡便下意識地出了聲。
趙歲桉深吸一口氣,笑笑:「阿兄……就是來看看你的,怕你過得不好,但眼下便也放心了,京內還有事,阿兄便直接回去了。」
現在出發的話,恐怕夜裡也不能睡了還得趕路,但總歸不需要說,趙歲桉也覺著這裡好似並沒有自己的容身之處。
小妹見到自己沒有嫌棄不說,還願意同自己說話,聊天,已在他期盼只上,又怎敢強求旁的?
粗糙的掌心握緊韁繩,他想要回頭朝趙歲歡笑著道別,然後再說「下次再來看你」之類的話,卻怎麼都發現自己四肢僵硬得要命。
趙歲桉好像看見了小妹兒時邁著小短腿笑著跑向自己的模樣,也有後來長大後變得矜持,眉眼裡卻滿是思念的笑意,一點點與當下的模樣重合。
這令他鼻尖泛酸。
該做決定了。
「我——」
「阿兄。」那一聲輕輕的呼喚瞬間止住了趙歲桉的話頭,他挺直了腰身,比在軍營受訓時還要挺直。
就好似在等著最後的軍令,而無論是什麼他都會絕對服從。
「若是阿兄在京內代辦的事情不急的話,已至年關,不若過完了再走吧。」
詫異湧上了趙歲桉的眼眸,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回頭,那神情與自己無數次噩夢中所見的冷漠疏離截然不同。
殷紅終究爬上了他的眼尾,只能狼狽地抬起手心拭去,唇角沒忍住下拉又難看地提起。
「好,過了年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