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唱任何你喜歡的。」桑伊說。
他把袖子縮回來,魅影的情緒肉眼可見地低下來,但是下一刻,魅影又有些驚慌又有些害怕又擔心自己手髒。
就像小時候那樣,桑伊握住了魅影的手,桑伊的聲音很輕,「有點黑,我有點害怕。」
「明天這裡就會亮起來。」魅影不由得握緊了桑伊的手。
但是和小時候不一樣,那個時候他需要在桑伊身後仰望著桑伊的背影,現在他就站在桑伊的身側,他比桑伊還高一些,他已經可以保護桑伊了。
似乎和上一次回來的時候走的路不一樣了,這次要更快一些。
直到面前亮了起來,魅影握著桑伊的手把桑伊扶上船。
桑伊坐下來,去看湖中心。
無論看多少次,他都覺得魅影很厲害,一個人把地下變成這樣,甚至到處都是機關隧道,普通人根本無法進來。
甚至他還會作曲唱歌,就好像什麼都會一樣。
小船靠岸了。
「到了。」
桑伊借著魅影的手又站起來。
他注意到魅影的面板略顯慘白,是一種常年不見天日的慘白,桑伊看了一眼又垂下眼來。
他又覺得魅影不該在這個地下過一輩子了。
「你想試一下嗎?鋼琴。」
見桑伊的目光落在鋼琴上面,魅影問。
桑伊看了一眼魅影,對方又低下頭來,他聲音放得很輕,「試試嗎?」
桑伊在鋼琴面前坐下來了,他手指按上黑白的琴鍵,沒發現魅影痴迷成欲的眼神。
魅影的視線落在桑伊的臉上,聲音卻跟著桑伊的手指而唱。
桑伊柔和地嗓音低低地附和起來。
魅影不自覺地坐到了桑伊旁邊,和桑伊一起演奏,歡快的曲子從手指間流出來,魅影從來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滿足。
和桑伊一起彈鋼琴,一起唱歌。
桑伊微微偏頭看了魅影一眼
,在魅影的歌聲中露出溫柔的笑容來。
魅影的聲音停了下來,按在琴鍵上的手指也停了下來,他靜靜地看著桑伊,心底某種隱秘的念頭又清晰了一瞬。
他是一個怪物,桑伊也知道他是一個怪物,他戴著那張偽裝成人類的面具,依舊無法融入人類之中。
他不需要融入人類。
但是他需要在桑伊麵前做一個人。
床頭擺放著艷麗奪目的玫瑰,桑伊的指腹在玫瑰上滑過。
他陷入柔軟的床鋪之中。
「需要熄滅蠟燭嗎?」魅影問。
桑伊搖了搖頭,他問,「你呢?」
「我現在還不困。」魅影在床邊蹲下來,他凝視著桑伊,「我想看著你睡。」
頓了頓他又問,「可以嗎?」
現在魅影給桑伊的感覺就像是許久沒見的情侶久別重逢之後,無論如何也要看著對方睡覺的場景。
桑伊壓下心底的古怪,閉上了眼。
就算是被人盯著看,桑伊也能安穩入睡。
魅影就那樣一動不動地看著桑伊,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去,碰了碰桑伊的臉,又飛快地縮回來。
他像是怕一閉眼桑伊就會消失一樣,借著燭光從桑伊的眉看到鼻子再到唇。
他壓抑在心底最深處的呼喚,他低低地唱著桑伊曾經哼唱過的那支不知名的曲子。
睡夢中的青年微微地蹙眉,夢囈著,「對不起埃裡克。」
魅影的聲音一下子停止了。
他怔然地看著桑伊,臉上露出似笑似悲的表情。
他握緊桑伊的手低聲說,「我在這裡,埃裡克在這裡,魅影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