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國公年長於我,是該著急子嗣了。」周玘溫溫地說。
褚昉哼了聲,眉梢揚了揚,「夫人倒是多次提及要個孩子,我也正在考慮。」
看向周玘,「到時小兒滿月酒,定邀周侍郎同賀。」
周玘笑容不改,「自然。」
他總是一派不慍不惱、淡泊致遠的樣子,褚昉隱隱覺得不妙,離宮的腳步急促了些。
至家門前,才躍下馬,已被翹首盼了幾日的家奴請去了松鶴院。
「休妻!這樣的婦人留不得!」
雖然事情已經過去幾天,鄭氏提起來仍是怒不可遏,橫眉豎目坐在桌案旁,給兒子下了這樣一道命令。
褚昉連日奔波,加上夏日暑氣重,進門連口涼茶都沒喝,口乾舌燥,身上亦是黏糊糊一片,又被母親逼迫休妻,心中煩擾,一句話沒應,拔腳就離了松鶴院。
鄭氏以為他又要逃避,不依不撓追到門口:「你做什麼去,我告訴你,這次我絕不依你,你若不休她,也別認我這個娘了!」
褚昉本欲答句「回去換身衣裳」,聽母親言辭激烈,煩擾愈重,頭也不回去了蘭頤院。
陸鳶聽聞褚昉被叫去松鶴院,本以為他一時半會兒脫不開身,沒想到這麼快就過來了。
褚昉素來愛乾淨,但他今日所穿的石青袍子,左邊胳膊肘、胸前、腰前部位皆染上了深深淺淺的草綠色,腰間的蹀躞帶垂下來的部分也有斷裂痕跡,斷口並不齊整,應不是被利器割斷,似是經長時間按壓摩擦所破壞。而他的烏皮靴面泥點斑駁,鞋幫周圍還沾著一層泥巴。
他的嘴唇也乾裂地翹了一層皮。
隨他進門,一股汗味兒撲面而來。
陸鳶倒了茶遞過去,吩咐人備水。
褚昉喝了一盞,陸鳶又遞上一盞。
夫妻二人誰也不說話,只是一個倒茶一個喝茶。
可褚昉的心終於安寧下來,自母親那裡帶來的煩擾也一掃而光。
喝了幾盞茶後,丫鬟回說水備好了。
「國公爺先去沐浴吧。」陸鳶捧了一身換洗的袍子給他。
褚昉起身,沒有接,逕自往盥洗室去了,「你來幫我。」
「……」陸鳶手一抖,差點扔了衣裳。
她跟進去,褚昉已然進了浴桶。
陸鳶放下衣裳,打算離開,才走出兩步,還不到門口,聽褚昉道:「阿鳶,別逼我去抓你過來。」
他現在可是寸縷未掛。
陸鳶閉眼想了想,這是他能做出來的事。
「幫我沐發。」
陸鳶只好近前,替他拆了束髮的玉冠。
他幾日未沐發,又在山間草野滾爬,頭髮之髒可以想見。
陸鳶沒忍住,嫌棄的抿了抿唇,舀了早就煮好的茶麩水緩慢地澆下去,卻不用手觸碰他的頭髮。
「癢。」褚昉道。
陸鳶抬高手澆了一瓢水下去,試圖借著水的衝力緩解他的癢感。
褚昉也感覺到了妻子的嫌棄。
他沒有回頭,只是反手抓住妻子手按在了自己頭皮上,「沖了那麼多遍,有那麼髒麼?」
陸鳶眉心一揪,甩開褚昉的手,下意識就往他身上抿,想抿去髒東西一般。
可她竟忘了褚昉是在沐浴。
她手指修長柔軟,雖然耍性子使了些氣力在褚昉冷白而堅實的手臂上來回摩挲,可在褚昉感知,多少有些撩撥勾誘的意味。
算來褚昉離家已有七八日了,不算很長,但也確實想她了。
陸鳶看見褚昉臉上的笑容變得意味深長,要撤回手時,竟被他雙手一提塞進了浴桶。
夏日衣衫本就輕薄,一入水,更若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