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鳶用過晚飯,青棠照舊端了藥來,小聲問:「夫人, 這藥需要喝嗎?會不會體內真的留有殘毒?」
陸鳶搖頭, 端了藥倒進紅梅花盆裡, 「我問過了, 那藥雖毒,但我就只喝過三次而已,不會有大礙,御醫們診不出來,說明我確實沒有中毒,不須喝什麼解藥,說不定喝了反而不好。」
褚昉站在窗外,貼牆站著,親眼目睹,親耳聽聞,才知御醫們所言不虛,他的妻從來沒有喝過藥。
僅僅喝過三次,還是因為當著他的面,逃脫不開。
為何?她為何如此做?
還是因為平妻的事,氣不過,報復他嗎?
可她該清楚,為他生下嫡長子,為褚家生下嫡長孫,她的位置才更加穩固,就算表妹進門,也動搖不了她的地位。
何況,他說過,平妻之事會解決,讓她不要胡亂揣測,平添煩憂,她從沒有相信過他麼?
她不曾喝藥調養,又一次次以此為藉口自請休棄,到底是何意?
難道果真想離開褚家麼?那她為何又如此千依百順,事事以他這個夫君為先?
褚昉百思無解,想衝進去質問陸鳶為何這樣做,卻隱約有些惴惴。
不說別的,單表妹下毒害她卻全身而退一事,已經足夠堵他的嘴。
褚昉沒有進去,回了璋和院,望著鋪進來的月光一夜無眠。
第二日,年初七,陸鳶找了過來。
她氣色很好,容光煥發,顯是昨夜沒有他相擾,睡的很好。
「國公爺,今日阿鷺約我去文廟拜文曲星,所以我想,今晚就宿在孃家了,到上元節前再回來。」
初七拜文曲星,祈願兒郎增慧開智,金榜題名,一路高升。
褚昉莫名想到那隻猴子布偶。
又是去文廟啊。
褚昉怔忪片刻,淡漠地說:「去吧。」
陸鳶察覺褚昉心不在焉,卻也無意深究他因何事煩憂,道過恩謝便走了。
褚昉看著她背影,不知何故竟生出一種形單影隻的落寞來。
她這個人,從來都是獨來獨往,做什麼,去哪裡,只會來跟他說一聲,從不多問一句他是否同去。
他們是夫妻,卻似只是帳·衾之內的夫妻,更多時候,他們只是同一屋簷下兩個獨立的人而已。
她從不依靠他,從不開口邀他相伴,甚至,她騙他,騙得如此理所應當,沒有半點愧疚不安。
為何要騙他?為何明明善解人意、願意體諒他支援他、卻又不願替他生兒育女?
褚昉心如亂麻,想不通理不順,在家中坐不住,打馬出府,找賀震喝酒去了。
賀震自從知道福滿樓的東家是陸鳶後,但凡喝酒都要來福滿樓,就當間接討好長姐了。
今次帶褚昉同來,他竟沒推拒,倒讓賀震摸不著頭腦。
「將軍,你是不是做錯事了?」二人在雅廂一坐下,賀震就笑嘻嘻地試探問。
概因心中有愧,褚昉竟脫口而出:「你怎知道?」
賀震興致頓起,「你真做錯事了?難怪呢,以前我請你來福滿樓,你說什麼都不肯,好像來這喝頓酒割你肉似的,今兒倒沒說什麼,痛痛快快就來了,是不是也想討好長姐?」
原來說的是這事,褚昉掃他一眼,「胡言亂語。」
「那你這是怎麼了?大過年的,家國太平,又不用當值,有什麼好煩的。」
賀震想不通像褚昉這種修身、齊家、治國樣樣皆精的人有什麼好煩惱的,不像他,準媳婦兒對他忽冷忽熱的,讓人摸不透。
褚昉難以啟齒,拎著酒罈子與賀震相碰,朗聲道:「喝酒!」
賀震問不出褚昉的心事,只能捧個人場,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