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話的人走後,青棠歡喜地握著陸鳶手臂,興奮道:「夫人,明日,明日啊,去周家啊!」
陸鳶怔怔的,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新生兒百日宴其實並不怎麼重要,有的人家過,有的人家不過,刑部尚書周仲南為人簡樸,從未辦過什麼名目繁多的宴席,連長孫的彌月宴都未辦,怎麼會辦百日宴?還恰巧趕在了明日?
怔忪少頃,陸鳶向外走:「我去看看備些什麼禮物。」
出了蘭頤院,她才反應過來,如今是鄭孟華掌家,禮物一事她說了不算,得由鄭孟華定奪。
按照慣例,參加這種百日宴一般就是一個長命鎖,一匣平安果和一小罐蔗糖,外加幾尺軟絹,關係近的再封個紅包,像周家和褚家這種並無私交只是浮於表面人情往來的,依著慣例來便不會失禮。
果如陸鳶所料,鄭孟華按慣例備了禮,在陸鳶和王嫮臨出發前交到了他們手裡。
等上了馬車,只剩陸鳶和王嫮的時候,王嫮才抱怨道:「那周家到底是刑部尚書家,周夫人親自來遞的帖子,給了咱們多大面子呀,咱們就帶這點兒薄禮去,我反正是沒這個臉。」
說罷,她掏出一個精緻的小匣子,「我自己出心,另備了一份小禮物,嫂嫂你備了嗎?」
陸鳶搖頭,說道:「聽說周尚書為人清正,想必不會計較這些。」
王嫮道:「計不計較是人家的修養,備不備禮卻是咱們的心意,嫂嫂,你不如臨時去買個?」
陸鳶想了想,仍是搖頭,說道:「弟妹只管放心,你也是怕失了國公府的禮數才這般做的,我不會與母親說什麼。」
王嫮有意結交周夫人,特意私自備了小禮,但又怕陸鳶回頭在鄭氏那裡說三道四,本打算拉她下水,雙方互有把柄,互相牽制,不成想她竟是個有主意的,愣是沒答應。
不過有陸鳶這句話,王嫮還是放心不少,沒再勸她私買禮物。
周家百日宴請的人並不多,宴席也只是尋常菜品,並不如國公府鋪張,陸鳶卻吃得極為舒心。
她能吃出來,其中有幾道菜應是周夫人親自做的。陸鳶八歲喪母,總喜歡往周家跑的緣由之一便是周夫人做飯好吃,彼時周家清貧,周夫人經常親自庖廚,每次飯一做好,陸鳶聞著味兒就去了,久而久之,基本上就是陸鳶帶著雞鴨魚肉去周家蹭飯,而周夫人但凡做了好吃的,也會叫陸家兄弟姊妹同吃。
賓客的位子都是提前安排好的,而陸鳶面前恰是她最愛吃的幾道菜,用心之深,令人動容。陸鳶眉目之間皆是掩不住的歡喜,她感激地朝周夫人看去,周夫人恰迎上她的目光,心照不宣地點點頭。
宴席在一碗類似長壽麵的湯餅中收尾,旁人不明其中深意,陸鳶卻神思悵惘,百感交集。出嫁前,每逢她生辰,周夫人都會做這樣一碗湯餅,她每次都能吃兩大碗,還被周家兄弟笑話胃大如牛,只有一個人對她說:能吃是福,看她吃飯很開心。
賓客們單吃菜便已有七八分飽,湯餅並沒吃多少,只有陸鳶吃了一整碗,她在旁人驚愕的眼神中放下筷子,面色坦然地對周夫人道謝。
宴畢已是夜色清寂,賓客們寒暄少頃便紛紛告辭,周夫人拉住陸鳶手臂,話卻是對王嫮和陸鳶兩個人說的,「還有煙花,你們無論如何得看過再走。」
王嫮只當周夫人盛情挽留,大方應承,陸鳶卻什麼也沒說,陪著周夫人一道上了觀看煙花的閣樓。
冬夜清寒,寂寂夜色中突然爆出一陣響亮的噼啪聲,潑墨般暗沉的夜空忽而繽紛炫彩,伴隨著熱鬧的拊掌喝彩,清寂冬夜驟然生動和暖,如春風忽至,山花爛漫。
陸鳶朝旁側的閣樓望去,那裡是周家男丁們賞煙花的場所。
一個玉色身影長身而立,似清雋修竹,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