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衡適時到達終點,在那裡盤腿坐下,見她提著裙子跑過來,露出一個無辜的笑:「我贏了。」
他仰著頭看她,雙眼清澈烏黑,好像什麼也沒幹。
「我贏了,」他重複一遍,「贏了總要給些獎勵吧?」
「你還好意思要獎勵!」明纓跑來,擺出生氣的表情,手一伸,「我的髮帶呢?」
「髮帶?」他開啟雙手,兩手空空,「我不知道。」
「鬼才信你的話!」她磨牙,順手推他一把。
沒想到他卻順著她的力道躺倒地上,四肢攤開,微笑著看她:「真沒有,不信你來搜。」
明纓被他的話噎地一哽,看他安穩躺著,似乎在邀君採頡,她頓了頓別開眼,隨即哼道:「不是要獎勵麼?髮帶給你好了。」
聽見此話,燕衡的笑容變大,他滿足地捉了她紛飛的裙擺,放到鼻尖嗅了嗅。
染了草的清香。
明纓深吸一口氣,兔子似的受驚跳起來:「你變態啊!」
她覺得從陰陵出來後,他便變得有些不太正常了,今日尤甚。
燕衡鬆了手,卻沒否認。
陰陵中險些失去她,讓他驚覺她有多麼重要,驚覺有些東西早已在體內生根發芽,不可拔除。
他想輕嗅她身體的每個地方,想要將她攬入懷中……他的思想在日益扭曲,卻不敢表露分毫。
明纓嘟嘟囔囔:「我看你是方才磕了腦子了。」
營地裡有一些名不見經傳的小門派,他們沒有競爭力,來的人也不多,只是為了眾門派打起來的時候,好撿一些漏。
所以整個營地就屬他們最放鬆,有的甚至還在營地邊緣擺起了攤,攤子賣什麼的都有,法器、功法等,賣得最多的還是吃食。
許多弟子偷偷跑出來,來此處放鬆。
兩人玩夠了,發現了這處攤點,便決定在這裡吃點東西。
粉紅的櫻桃糕就像少女的唇,入口綿軟,甜絲絲。
燕衡吃了一口便不吃了。
太過真實,總是令他想入非非。
「你不吃了?」明纓把自己塞地像只小倉鼠,見他放下,便喜滋滋地將碟子攬到自己面前來,「那給我吃。」
燕衡默然地將面前所有甜點都推到她身前,又要起身去買。
明纓一手捏著糕點一手拉住他的手:「別買了,再買吃不完了。」
「吃不完便扔了。」
她不贊同地指責他:「你這是浪費糧食。」
前方鼓點聲聲,人潮嚷動,看著頗為熱鬧,明纓抱著紙盒,要去看。
從人群中擠進去,一個年老的弟子手裡握了幾根棍,棍子牽著細細的線,線的另一端是一隻木偶的四肢與頭,長身的木偶在老人手下跳著漂亮的舞步,身子扭得活靈活現,彷彿真的是個小人一般。
在老人的操縱下,木偶轉過頭來,紐扣製作的眼睛正正與明纓對上。
明纓面色一變,轉身衝出人群。
燕衡不明所以,緊跟而上。
人聲湧動,明纓站在熙攘的人群後緩了好久才平復下來。
燕衡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他能感受到她的害怕。
她害怕傀儡。
他走上前去,握住她的手,這雙手他握過太多次,輕輕一攏便包了起來。
「我以前很害怕刀。」他驟然出聲,乾淨的嗓音低沉。
明纓被他的話吸引了視線,對上他深邃的眸光,他很少主動說起什麼,尤其是自己的事。
她的眸子閃著疑惑的光:「但你現在常用短刀。」
「對,我現在不怕了,」他勾起一個自嘲的笑,「後來發現可怕的是拿刀的人,而不是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