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衡把她拉起來, 有些生氣地問她:「你怎麼不穿鞋?」
明纓順著他的力道站起身, 眼睛空明, 微笑:「你醒了?」
「嗯……聲音太大了,」他垂下眼,「地上涼,怎麼不穿鞋就下來了?」
「你也沒穿鞋, 」明纓光著的腳故意踩到他的腳上,比她涼許多, 冰得她一個哆嗦, 「真涼。」
她有些不習慣, 自他變成病弱的雲家六少爺, 他的身體便是涼的, 怎麼也捂不暖,不像往常,他全身暖熏熏的,無論什麼時候都熱乎乎。
竹罩裡的紅燭已燃至最後一節,微弱的火光在其中搖晃。
兩人穿好鞋,明纓坐在小凳上晃著腳,問他:「是不是三少爺?」
燕衡裹緊身上裘衣,夜裡涼絲絲,穿了衣裳也無濟於事:「是他。」
明纓點頭,不再多言。
她睡前便猜到了是雲昭圖。
上午青萍來求燕衡救人,下午便引得老爺來捉她,說明她犯了大錯。明纓思來想去,這唯一的可能便是她去救三少爺,且成功了。
雲府戒備森嚴,雲昭圖無法逃離,若想活下去,只能受人庇護。但他在外修煉多年,府內有些地位的人都與他無甚交情。
而之前他找到燕衡,在他面前說過雲承廷的真面目,所以他很大可能會來找燕衡。
明纓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凳子上的花紋,花紋帶了倒刺,刺得她生疼。
若雲昭圖是兇手,他此番前來定有陰謀,若他不是兇手,他一個修仙之人在廢院中很可能發現了真相。
所以無論他是不是真兇,透過他都可以知道線索。
門外早已沒了敲門聲,但兩人都知道,雲昭圖未曾離開。
燕衡突然道:「不要讓他進來。」他不想她見到任何與真相有關的人,不想她知道真相。
明纓回神,一雙黑黝黝的眼睛在夜裡發亮,乾淨的眼神,似乎真的在為他的話而疑惑:「為什麼?」
「……」他默然良久,「若這是陷阱呢?雲承廷設了一個局引我們跳進去,一旦我們開了門放他進來,雲承廷便可以說我們與他同謀,正可以藉機殺了我們。」
明纓歪著腦袋看他,很是不解:「但是,雲承廷是一府之主,他若要殺我們用得著這麼麻煩嗎?」
「防人之心不可無。」
明纓緩緩地吐出一個字:「哦。」這個理由太過牽強,無法令她信服。
她驀地站起身,走上去開啟房門。
若真是陷阱,她也要跳,只要能知道真相。
門外,青年奄奄一息地歪倒在地,唇乾到流血,臉色難看到極點,十指指甲迸裂,鮮血已經乾涸。
燕衡急忙追出來,站在門前冷冷地覷著他。
若非這個人,他昨夜便能毀了靈樹與明纓一起離開。
明纓拉著雲昭圖的胳膊,將他拖進房內。他身上泥土和著血跡,實在太髒,她便把他安置在一邊的毯子上。
房內暖和些,雲昭圖沒多久便從昏迷中醒來。
他望著案幾邊上暖黃的燈光一陣恍惚,反應過來自己身在何處,噔的一聲坐了起來。
六弟坐在一旁,漠然且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看得他一陣發毛。
他張了張口,想叫他六弟,卻只發出兩道沙啞的喘氣聲。
自昨日半夜被捉到現在,他沒有喝過一滴水,吃過一粒米,再加上為了忍受被父親抽去靈根的痛苦,他已口不能言。
一隻溫暖的茶杯從旁邊遞過來,他雙手接過,這才看見一邊還有個伺候的小丫鬟。
熱水流進口腹,驅走部分寒意,他暢快地一口飲下,打了個寒戰。
那丫鬟一杯一杯地給他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