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蒼老的聲音遙遠的像是從天邊傳來,傳達到他的耳膜裡,一字一字的敲碎他的骨血,「這個人正是林鬱先生。」
「你說什麼!」蔣易冥腦中轟鳴陣陣,他聲音嘶啞又不敢置信:「你再說一遍!再說一遍!」
老管家的聲音變得忽遠忽近,蔣易冥心臟猛的刺痛起來,像是尖銳的刀刃一寸寸的扎進肉裡,他痛的彎下腰。
聲音顫抖夾雜著狂喜,和數不清的悔恨,「你再說一遍!這不可能!不可能……」
蔣易冥極致的悲怒之下是極致的喜悅,使他看上去既癲狂又可怖,「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他厲聲道:「如果你敢騙我!」他厲色內茬,神情猙獰的可怕,無法控制的雙手還是洩露了他內心的焦躁,欣喜,惶恐,還有諸多諸多的情緒,揉雜在一起,幾乎要讓他發瘋了。
他不敢信,也不能信,那個人會是林鬱。可是同時內心裡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這是真的,那個人就是林鬱。
他一直一直想要追尋的陽光,拼盡全力也要抓住的溫暖,一直就在他身邊。
那這些年他究竟在做什麼啊。
蔣易冥不可自抑的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又哭了出來。
他眼眶通紅,卻流不出一滴眼淚。
管家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他都聽不進去了,現在他只想飛奔到林鬱身邊,想告訴他,這麼多年他愛的人從來都是他。
一直都是他。
或許……一個可怕的念頭從他的腦海里鑽了出來——林鬱早就猜到了當年的真相,他卻選擇了沉默。
蔣易冥紅著眼,幾乎是磨碎了這兩個字,「林,鬱。」如果林鬱早就知道,可卻一直不說,他明明可以和自己說的,明明,明明他們能擁有很美好的未來。
蔣易冥心裡怒到極致,卻也痛到極致。
「你究竟……有多恨我啊。」
蔣易冥一遍又一遍的撥打著林鬱的手機,始終無人接聽。
蔣易冥不管不顧,在高速公路上狂奔起來。冰涼的雨絲掉落下來,蔣易冥在大雨中狂奔,他渾身冰涼,內裡卻猶如火一樣的在燃燒著。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林鬱,林鬱,林鬱。他一定要見到林鬱。
荷包裡的手機在不斷的震動。
秋以牧輕聲提醒:「林鬱,你的手機在響。」
林鬱平靜的搖搖頭,「要拍戲了。」
秋以牧抿了抿嘴唇,露出瞭然的神情,這個男人即使是在最後一刻也有著匠人一般的精神,他正色道:「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
兩人猶如正在進行某項神秘而莊重的儀式,眼神交匯處,勝過千言萬語。
林鬱緩緩地走到鏡頭前,刺目的燈光映照著他的臉,在高畫質的鏡頭下,他的一切都被無限的放大。
放大的毛孔,盤踞著的可怖的傷痕,生活的重壓已經讓眼前的這個男人不堪重負,他雙目空茫,時不時的閃現出掙扎,痛苦,不甘心,卻又無可奈何的心酸。
數種複雜的情緒轉換隻在半分鐘內就展現的淋漓盡致,看的人鼻頭髮酸,攝影棚內靜悄悄的。
連一絲呼吸都無,所有人都秉著呼吸等待著,生怕自己破壞了這一幕。
終於,男人放棄了掙扎,他看向鏡頭,那雙美麗的眼睛全是破碎的星光,無數的掙扎和不堪從裡湧現出來,一層一層,將積累的情緒推進高潮。
秋以牧嘴唇抵住拳頭,他目光灼灼的看著鏡頭裡的林鬱,每一幀,每一秒都不願放過。
縱然皮囊被毀,縱然容貌不在,他在鏡頭下仍有一種超越平凡的美。
他想,有的人天生就適合鏡頭。
林鬱忽然張大嘴巴,無聲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