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的安慈寺依舊香火鼎盛,香客絡繹不絕。陽光斜灑在寺廟的金頂上,泛起一片耀眼的光輝,莊嚴而聖神,莫名叫人心生敬畏。
早晨的一場大雨,讓山腳下的那一截山路更加泥濘不堪。
唐錦心身處其間,異常平靜,只是那雙弧度好看的杏眼裡失了以往的清澈,平添了幾分複雜的情緒。
今日之前,她始信自己才是主宰命運的神佛,哪怕前路再艱難,風雨再猛烈,她都不肯試著像誰,也不曾低頭受氣。
然而,此時此刻,她願放下過往種種執念與鄙夷,做虔誠的信徒,只為向各位菩薩佛祖求得一絲庇佑,護她那生來便仁善的好友馮仙悅歲歲安康。
視線落至不遠處的攝像機鏡頭,唐錦心張了張嘴,無聲說了句“開始吧”,隨後就緩緩彎下膝蓋,鄭重磕頭,緊接著起身走一步,跪下,再次將額頭撞進溼冷的泥土裡,濺起一片泥花,弄得渾身髒兮兮。
她穿的是及膝短褲,一下跪白皙的雙膝就裸露在外,硬生生被小石子硌傷。儘管很疼很狼狽,但她依舊不露多餘的神色,只認真地重複一步一磕頭的動作,心中默唸:信女唐錦心願於諸神腳下長跪不起,唯求馮仙悅轉危為安,一世無虞。
半柱香的功夫,她便抵達第一階石梯前,抬眸打量蜿蜒向上的道路須臾,用沾著泥土的手背拂掉額角的汗珠,她再一次跪下,磕頭,再起來,動作是那麼地乾脆利落且堅決有力。
陽光穿過林蔭零零散散地與她不斷起伏的身影交織,好似一幅螻蟻與命運相抗爭的潑墨畫。
香客們或匆匆而過,或駐足休憩,或好奇審視,卻無一人笑話唐錦心,畢竟,如若求助有門,誰又會尋此寄託呢。
粗糙不平的石階似乎無盡頭,唐錦心身胖,平時又不愛運動,一鼓作氣磕爬一半的強度,足以讓她精疲力竭。雙腿逐漸像灌了鉛一般沉重,每動一下都得用盡全身的力氣,尤其是膝蓋處,已經磕得青紫腫脹,甚至溢血,每一次觸碰石階都會帶來難以言表的刺痛。
呼吸變得沉重而急促,汗水順著被泥漬弄花的臉頰滴落,與地上的灰塵混合在一起,形成一個個小小的泥點。唐錦心雙手撐在石階邊沿,腦袋輕垂著,她咬緊牙關,閉上雙眼,似在積蓄力量,準備再次站起。
寺院涼亭裡,吃著素齋點,品著花茶的慕容念一,將目光從平板直播螢幕上淺淺移開,唐錦心竟然能不間斷地堅持一個半小時,委實是出乎意料。
“念一,你說,我們要不要下去看好戲,享受一下被跪拜的滋味。”瞧著唐錦心這般低賤,陳依瑤十分暗爽的同時,恨不得拿個小皮鞭抽上一抽,好好地出口惡氣。
慕容念一清冷地視線掃過身邊的蠢蛋,淡漠開口吩咐道:“把發到你微信上的影片轉給路燁,就說你來進香,碰巧遇見,讓他請夏淺煜來勸勸,不然這樣下去,唐錦心要死在這兒了。”
話落,她拿起手機,回覆了助手周嬌兩個字“行動”。
一舉多得的漁翁之利,唐錦心既然上趕著送,那她自然是要大大方方地收。
彼時,定在錦簇會所召開的會議正至白熱化階段。
一直保持中立,默不作聲的季予岸忽然表示他想說幾句,並向大家發放他精心準備的紙質資料。
趁此時機,他順道將自己的手機一起放到夏淺煜面前。
後者本不屑理會這些爛招數,奈何手機螢幕上的身影太過熟悉,他僅僅看了十幾秒,便毫不猶豫地起身離開,完全不顧身後的譁然和許意哲的故意呼喊。
不明所以的顏傑,舔了舔乾澀的嘴唇,衝大家欠欠身,立刻跟了過去。
“老大,老大,你怎麼了?”
“你回去替我繼續參會,不用解釋和表態,等我安頓好錦心,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