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姐那麼厲害,他們自然是該好好等等的。
提了提背囊,回生眼睛晶亮亮地望向丁澤,「我和你一起等小姐姐呀。」說完她反手一指,「我剛看你從那間屋子出來,你就住那間對不對?邊上的屋子空著不?我能住不?」
丁澤:……
回生住了下來,就住在當初餘夏的那間屋子裡頭。
看著這些屋子從空到滿,再從滿到空,如今又入住了完全不同的人。
不善言辭的丁澤默默在想——這幾年發生的事真的……有些多。
自從有了回生,金樹院的日子也變得熱鬧了幾分。
她總是喜歡找丁澤,時而拌嘴,時而過招,吵吵鬧鬧中,時間也過得越發快了些,眨眼已是夏日時節。
院中蟬鳴聲聲,毒辣辣的日頭照得池中的魚兒都蔫耷起來。
回生怕熱,沒再去找丁澤過招,恨不得成天抱著冰鎮酸梅湯窩在屋簷下。
烈日炎炎,柳木白依舊淡定地坐在池邊樹下,靜靜餵著魚。
等待的這些日子裡,餵魚已經成了他每日必做之事。
餵著餵著,他有些出神,想起了在石洞的那些日子……
石洞裡,他吃到了世上最好吃的魚湯。
沒有什麼調味,只是和幾顆白果一起燉煮,盛湯的碗高低不平,樹枝削的筷子很不好用,可在他的記憶中確實人間難得的美味。
……
——難不成柳大人吃剩下的還想著要我吃?
明明是省給自己,石曼生偏偏要裝著一副嫌棄模樣。
「噗通——」
一條突然躍出水面的魚擾亂了他的思緒,也攪散了柳木白腦海中石曼生的模樣。
「阿戊。」
「在。」
「把剛才那條跳起來的魚捉了烤了。」
「是。」
今年的夏日格外讓人焦躁,因為……只剩不到兩個月了。
原本的篤定,在一日日的時光流轉中緩緩消無。
柳木白有時隱隱會想——她是不是已經不在了?
每當這個念頭浮現,他就會狠狠掐一下自己的左手食指。那裡依舊帶著那個紅色線織指環,而指環的裡頭是他偷偷留下的東西——幾根青絲。
只要將那指環帶著,便好似她還能被自己拽住。
——她會來的。
他對自己說,說得無比肯定。
她會來的……
回生和丁澤都看出來柳木白的不對勁。
自從進入夏季,他出神的時間變得越來越多,看著池裡的錦鯉就能坐在銀杏樹下整整一日。
他在等石曼生,以為這般安靜地什麼都不做地等,便能將剩下的時日延長。
柳木白還畫了很多畫,一幅幅地疊了好幾摞,畫得全都是她,彷彿這樣便能喚得她回來。
屋裡的燈熄得越來越晚,每每萬籟俱靜之時,便只有那一間屋亮著,窗上映出執筆繪畫的人影。
木秀玉白的公子,琴棋書畫無一不精……
「大人,小姐姐會來的吧?」
「會。」他的回答從來都是這般肯定。
……
眨眼便入了秋,銀杏的葉片漸漸泛了黃,金樹院終於要有「金樹」了。
面對這金黃一片的樹葉,柳木白變得越發沉默——他……開始不確定了。
可是時間還在繼續往前,絲毫不停,一點一點將他推到八月三十。
八月三十,一年之期的最後一日。
這天,柳木白起得分外早,又或許他根本是一宿未睡。
開啟院門,他搬了張椅子,正對著門,而後坐在了滿樹金黃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