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了很多次,可她似乎從來沒說過原諒。
而如今,卻可能是他對自己說的最後一聲對不起了……
「不怪你了。」
她想對他笑著說,可淚水卻根本不受控制。
聽到她的話,柳木白的眼中似閃過什麼,但很快就暗了下去——已經來不及了。
視線模糊一片,石曼生看不清他的神情,入眼的只有大片大片的腥紅顏色,刺目錐心。
擦不乾淨呢……怎麼能擦不乾淨呢?
怎麼有這麼多血……胡亂擦著,卻越擦越多。
顫著指尖,她的手已辨不出顏色,再也擦不下去了。
「馬上就不疼了……」
握住他修長的手,她側躺了下來,緊緊貼住柳木白被雨水洗刷得冰冷一片的身軀。
閉上雙眼,石曼生將腦袋深深埋入他的肩頭,那裡還隱隱殘留著最後一絲青竹香氣。
淚水漸漸乾涸,她聽到身旁人再也沒了動靜,本來就時斷時續的呼吸戛然而止,像是被掐斷了的燭火,驟然暗去。
天地都靜了起來,石曼生的耳中嗡鳴一片,聽不見雨聲,聽不見風吹……
到此為止了。她想。卻沒有一絲解脫的快感。心尖仿若被削去了一片,抽著氣地疼著。
她不敢抬頭去看,一絲一毫都不敢看。
她想記住他最好的樣子,可是……她似乎已經很久沒看到他最好看的樣子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變得越來越憔悴。
「柳木白,我們……沒能耗到一輩子呢。」
喃喃的聲音,帶著幾分嗔怪,幾分可惜。
「怎麼總是差了點呢?」
差了點時間,差了點身份,差了點對錯。
若是從來都未曾見過你……就好了。
如果不是我,你依舊會是京城裡最炫目的公子,依舊是萬千少女眼中最美的風光。
遇到我……你真虧了呢。木白。
緊緊抱住他的胳膊,石曼生終於哭出了聲,低低的彷彿小獸哀鳴。
顫抖的身軀蜷成一團,在鋪天蓋地的雨水中攀住浮木一般牢牢依偎在他的身旁。
柳木白……對不起。
……………………
桑曲面無表情地看完這一切,走上前重新點了石曼生的睡穴,將她從那人的身邊拖了起來,扛上肩頭。再不離開就晚了,主上要等急了。
「叮——」
身後有什麼東西掉落在了地上。
桑曲低頭看到了一枚蓮花銀簪。
想了想,他拾起了那根銀簪,隨手放在了懷裡,帶著石曼生離開了這片無人的矮屋。
「嘩啦啦……」雨下得更大了。
孤單的天地中,單薄的身影靜靜躺著,渾身的血跡被在雨水的沖刷下越來越淡,越來越淡。
那闔上的眼瞼,薄如白瓷,一點一點失了溫度。
——柳木白。無邊落木蕭蕭下的木,白雲千載空悠悠的白。
她的公子,木秀玉白,天下無雙。
☆、105一零五
「啪——」
遠在京城的華國公夫人起夜時, 忽然失手打翻了桌上的琉璃燈, 火苗舔舐桌巾一下就著了起來。
「來人!快來人!」看著紅艷艷的火苗, 柳夫人大驚失色。
聽到動靜的幾個丫鬟趕忙前來,用一旁面盆裡的水滅了火勢, 又對著幾處還未撲滅的小火苗連踏幾下, 終於絕了明火。
華國公也起了身, 半摟著驚魂未定的妻子, 小聲安撫著,「沒事兒, 不就一盞燈嗎。」
那桌巾已被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