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靈本感受不到凜風環繞,可眼前的老人枯瘦的身子依舊在風中戰慄,破舊的衣袍早已看不清本來的模樣,誰都想像不到前幾日的慘象皆出自此一位如殘風破竹般老人之手。
秦奶奶了無生意,她迎著蕭瑟的春風抬起身首,望向遠山之上埋葬著兒女們屍首的墳塋,拙劣的雙手輕輕抬起,好想攜一縷春風拂過他們的臉龐,再聽一聲歡快的娘親。
親意相邀恨聲晚,她只道……那邊墳塋才算是她的歸宿……
體內犀渠好像知道了這老嫗下一步要幹什麼,它惶恐萬分,不……不要!
秦奶奶感受到體內怨氣暴亂,甚至要衝破了她的身體,可是她無暇顧及,「犀渠?你利用我作惡多端,現在,也是時候來償命了!」
秦奶奶話音剛落,就見她身體繃直,雙目盡裂,驀然從體內迸發出一股巨大幽愴的怨氣,那怨氣直衝天際,恍若萬道無邊黑障於死寂空乏之虛綻開,震得整個大地都為之一顫。
她……她是要與體內犀渠同歸於盡?!!
沈文璟見那老嫗攻破自身怨氣,便料想到她將要魚死網破,便放下一手金封結界,將眾人都護於羽翼之下,免受那怨氣侵擾。
犀渠在不斷掙扎咆哮,它的元神竟直接衝出天際,黑色的爪牙不斷揮舞著,黝黑的牛首皆是恐慌。
它想要阻止秦奶奶的動作,可是現在主導權在秦奶奶手上,它哪裡能控制的了?!
犀渠的哀嚎聲響徹寰野,墨染牛尾揮斥魔動,但終究不敵怨氣消散,元神越來越淡,最後竟隨著空中黑氣一同消散在春風之中……
秦奶奶與犀渠簽訂契約後,他們的靈識便相互牽制,相互制約,直至二者有一方致死。
犀渠本想利用秦奶奶修築靈基,保全肉身,直到它的靈力全部修回後,再將秦奶奶的怨靈絞殺。可是如今它還未修復完全,元神卻被秦奶奶鉗制住,如今秦奶奶自爆身亡,連帶著它也……
周圍眾弟子看到眼前一幕,不由有些驚熾,但又心存敬意,這位老婦人確實有膽量氣魄,愛憎分明。
犀渠一死,塵埃落定。
那些如願亦或不如願的凡塵往事,都隨著蒼空之上那一縷縷玄煙消散無垠。
誰對,或是不對,已經沒了爭辯的意義……
旋繞於流山村上久久未散的濃霧終在此刻曦曦淡去,西山薄霧消弭,萬物方顯出色,那一排排蒼樹村莊鱗次櫛比地排列於塬舂山腳下,如一道道鐵畫銀鉤匍匐於宣紙之上。
待霧埃散去,夕光湧輝,天穹之上彩雲流轉飛騰,一時間青翠與花香為伴,春光攜翠葉淨透,塬舂山顯現於霞光之中,鋒鞘的山頭直至插入穹頂,泉流嶙峋於碧波之中,泛著道道珠影。
樹樹皆秋色,山山唯落輝。
斜陽的光輝透過穹頂灑向每個人身上,留下斜光疏影。
沈文璟靜靜地看著眼前玄氣蒸騰,金光流溢,藏於廣袖之中的手輕輕蜷縮,但卻被一隻細嫩的手緊緊附上。
徐鉞籍溫聲道:「師兄,結束了。」
沈文璟輕輕頷首,他的目光掠過塬舂山峰,看向剛剛那老嫗目光所及之處,幾道石碑立於蒼山之中,那怨靈應該也終究是去團聚了,它們相依為命,永不分離……
一切都結束了,他們正當御劍下山,地上傳來一陣驚叫:「喂!我還封著呢!!你們快把本座解開!我可是最無辜的!」
徐鉞籍嘖了一聲,俯首看那條蠢龍,懶散道:「倒是把你給忘了,你可一點都不無辜,要不是你逃避天雷,連累那幼童受天雷之劫,這一切說不定不是現在這個結局。」
沈文璟斜睨它一眼,不落半點情緒,抬指將它縮至手臂般大小,那道金封不僅沒有從它身上脫落,而且愈封愈禁,將乖龍牢牢束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