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多活一段時間,他與陛下之間就要多出好多好多的人,那些人將他與陛下隔遠,遠得她都不在意他了。
他不再是她的楚楚,不再是她的表哥,連奴隸也做不成。
楚清淮抱著趙無寐,感到刀刀剮肉般的痛楚。
「醒來啊,」楚清淮道,「不醒的話,我就放把火。」
「放把火,」楚清淮笑,「把一切都毀了。」
楚清淮不知為何,突然冒出一個念頭,既然藥人的血可以喝,那人血呢?
陛下喝人血會醒來嗎?喝了他的血,是不是就會更加在意他。
喝了他的血,是不是就會永遠和他在一起了。
楚清淮不知道答案,所以他決定嘗試。
他拿了刀,劃破手腕,血縷縷落下,他把手放到趙無寐唇間,讓血液流進去,流到她的心裡,把無寐弄髒,徹底浸潤他的血液。
可是沒用啊,趙無寐將他的血咳了出來,就像睡著了被人硬灌了水一樣,她有反應的,就是沒有醒來。
摸摸她的臉,摸煩了她也會躲,可就是不醒來,好像睡著了一樣。
楚清淮不想繼續了,就讓一切將他們毀滅,讓一切徹底湮滅。
或許是楚清淮的詛咒真的應驗了。隨著時間流逝,大虞王朝的狀況越發糟糕。
歷經了上百年的王朝,弊病沉積。先皇在先皇后病逝後,更是求神拜佛,將無數百姓的賦稅用來建了一座又一座寺廟,堆了一座又一座的金佛。先皇駕崩後,攝政王上位,為了壓制皇室,更是榨取百姓,急斂暴徵,徭役繁重,民間怨聲載道。
趙無寐奪回權勢後,情況也並沒有好起來。為了延續性命,帝王廣召天下醫師、道士……練仙丹的爐子日夜不息……而今大虞王朝接連天災人禍,許多活不下去的百姓紛紛揭竿而起。
趙無寐徹底昏迷在床後,長公主把持朝政,然而整個朝堂並非一條心,底下的官員又多已腐化,不過半載,東兗州的叛軍便要打到鳳京來了。
那叛軍領頭人名叫霍滿,不過是一山野村夫,但武功了得行軍打仗更是如有神助。
他有一弟弟,名為霍缺,謀略天下無雙,是整個軍隊的軍師,連盛懿的哥哥盛崇也死在了他手裡。
自傳出大虞皇帝臥病在床不醒的訊息後,霍缺便一改之前貓逗老鼠似的迂迴作戰,主張整軍進攻,趁著天下生亂,直接打入鳳京。
眼見著霍氏的軍隊就要兵臨城下,長公主站在城牆之上,長嘆了一聲。
駙馬走到長公主身邊,道:「天下大勢如此,殿下已經盡力了。」
長公主仍是自責:「如果當初我不遠走封地,留在鳳京,和陛下一起對抗裴鷙,早些拔除攝政王,是不是還有挽回的餘地?」
駙馬看著城牆之下,搖了搖頭:「殿下,從先皇開始,大虞王朝就已經不穩了。非人力所能補救。」
「各勢力利益盤根錯節,皇室衰弱,不是裴鷙,也有張鷙李鷙冒出來。」駙馬又道,「殿下,我們回封地吧。您只是公主,若霍氏想要名義上禪位,便不會對趙氏皇族趕盡殺絕。」
長公主卻道:「這次,我不想當逃兵了。」
駙馬微嘆一聲,執起了長公主的手:「那我就陪著殿下,走完這最後一程吧。」
回宮後,長公主來到皇帝的寢宮看望趙無寐,楚清淮守在一旁,神情麻木。
長公主想了想,道:「楚清淮,你是陛下的表兄,本宮送你們出宮吧。你帶著陛下去南疆看看,沒準能找到一線生機。」
楚清淮眼睫顫了下,他已經許久沒有說話,喉嚨啊哦顫動了兩下,才說出了話來。
聲音枯啞,仿若待燒的乾柴火:「不了,公主殿下,奴才就在這裡守著陛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