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來乾淨的水,或找到藥物。
街道邊的溝渠積累著汙水,但它們與煤油水差別不大,不知積蓄多久,即使蒸餾後也不能讓虛弱、等待病菌侵入的身體好轉。
最直接的方法是從海邊取水,但陸離確認現在的枯竭身軀不可能支撐他取水回來,即使到海岸邊也不可能。
因病痛而無法凝聚的思緒逐漸發散,意外摘取到果實——陸離想起水手街區有一間平民診所。
那裡也許還存留著藥物,即使沒有,一些醫療用品也能讓陸離清理傷口。
如果記憶沒再出錯,診所離這裡只間隔半條街道。
壓制倒地長睡的強烈慾望,陸離會到廚房,將堆放旁邊未乾的濕木柴煤炭丟進火爐,確保它們能燃燒到中午,然後回到窗前,一塊塊卸掉木板,腫脹燒灼的無力手掌抓著視窗,如同老人般緩慢邁出,在收回房間裡的左腿時磕在窗臺,沉悶地摔倒在地。
陸離沒事,並因此清醒了些。
臉龐離開冰冷的青石板路,帶著微弱刺痛,可能破了皮。
忽略微不足道的擦傷,陸離沿著記憶緩慢步行。
消瘦而邋遢的男人扶著牆壁,蹣跚地走在死寂的街道上。
猛烈的陣風捲走塵土,陸離暫時停留,等待這陣裹挾冰涼濕氣的陣風離去。
或許雨雲、或許剛剛天亮,烏雲比昨天更加晦暗。
幾分鐘後,陸離在記憶中的位置駐足。陳舊的風向標、脫落的房簷、歪斜裝訂的木板和靠在門框上的木門找不到診所的特點,但從木板縫隙向裡窺探,能模糊看到病床、人體模型與褪色藥箱的輪廓。
這裡的確有一間診所。
嘭——
門板與近乎虛脫的陸離一起倒進昏暗房間,腐朽門板沉進腳踝深的積水。冰冷積水讓昏沉的陸離應激般急促呼吸,也讓昏沉意識變得清醒。
陸離抬起腦袋以免嗆水,手掌按著木板,滴淌著積水爬起。漣漪從身下擴散。
嘩啦——嘩啦——
積水讓一樓什麼也沒剩下。被寒冷與疲乏吞沒前,陸離淌著積水,邁上通往樓上的臺階。
只是木頭臺階早已因潮濕腐朽不堪,第二層臺階難以支撐重量,小腿陷進孔洞,陸離抓住搖晃扶手才沒有跌倒。
拔出沒進臺階的小腿,褲腿堆積在腿彎,積水浸泡得柔軟的面板被木茬劃出鮮血淋漓的幾道傷口。
不確定血腥味是否會引來什麼,陸離沒有停留處理繁多傷病中的一個,繼續向上,來到相對乾燥的樓上。
陸離踩著吱呀作響的木板,經過走廊兩旁的病房,推開走廊盡頭未鎖的房門。
棄置的腐朽辦公桌和角落書櫃可以說明這裡就是辦公室,陸離看到辦公室深處的休息間牆壁掛著藥箱
藥箱玻璃窗裡放著一些藥物。
埋進辦公室,但在落腳時陸離又收回腳掌,先前踩著的地方留下一圈下陷乾涸的足跡。陸離避開房間中心,滴淌著積水而又留下乾涸腳印,沿著邊緣牆壁進入臥室。
抓出口袋裡的尖銳石塊砸破玻璃,顫抖手掌取出裡面濕透的藥盒。
幸運的是被塑膠包裹的藥片完好無損。
一共四種藥物,都沒有藥名,但放在藥箱裡的應是常用藥物。寄希望於其中有消炎、止瀉作用的藥物,各取出一片倒進嘴巴,艱難分泌唾液將這些苦澀藥片嚥下——又卡在喉嚨。
陸離攥緊衣角,然後仰頭讓手上殘留的積水落進嘴巴濕潤乾燥的口腔,嚥下藥片。
壓抑因濕潤帶來的渴望,陸離繼續在房間裡尋找能用得上的事物——最好有一杯乾淨的水。
無意間撇過蒙塵的梳妝鏡,陸離忽然停住,怔然伸手抹擦塵埃。
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