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圍欄前的年輕乘客的帽子被風吹落,他露出驚容追趕上滾動的帽子,撣去灰塵重新戴上,回到圍欄前。一陣風吹過,他的帽子又一次被風吹落,露出驚容的年輕乘客去追趕帽子。
一對老夫妻拄著柺杖顫顫巍巍在上甲板上繞圈、孩童不曾停歇地在甲板上跑來跑去、縮在桅杆下抱緊單衣的船員每隔幾秒就會打一次噴嚏。
甲板上的乘客和船員僵硬的一遍遍做著相同的動作,令人不安的詭異被掩埋在熱鬧錶象之下。
一開始無法理解陸離行為的安娜逐漸意識到甲板上喧囂的死寂,陸離停下默唸數字後,她說道:「這條船有問題。」
不放心讓陸離涉足客輪的安娜繼續說道:「你留在船上,我過去看看。」
「注意安全。」
隨波逐流的搖晃木船,陸離將手放在槍套上。
「嗯。」
虛空傳來安娜的輕嗯聲,然後陸離感受到周圍變得空曠起來。
幾十秒間隔緩慢響動的計數器不再發出聲響。
陸離望向甲板上重複的人影,幾分鐘後,理智值計數器跳動了一下。
安娜的聲音身旁響起:「這條船被怪異汙染了。」
「表面很正常,如果不仔細觀察和正常的船隻一樣,但內部牆壁天花板到處都被噁心的血肉包裹,像是活物一樣在跳動。」安娜的語氣帶著對之前看到的一幕的嫌惡。
「那些人呢?」陸離指向甲板上的人影。
短暫沉默,安娜低聲回答:「……他們頭頂被戳穿了,裡面是空的,有些身體腐爛的很嚴重。」
他們早已死去,甚至船上可能已經沒有了活人,只剩下軀殼被船艙裡的怪異擺布,掩蓋外人的注視。
「我沒看到活人,觸鬚的宿主可能已經死了,我們可以去找最後一個觸鬚。」
陸離搖頭回答安娜:「但如果始作俑者就是宿主或是血色觸鬚已經寄生在怪異上了呢?」
「我們可以讓聯合組織派人幫忙。」
「太花費時間了。」
安娜的聲音帶著不甘和擔憂:「可我不想你冒險。」
「想要到達安全的對岸,經歷洶湧浪潮是必須的。」陸離回答。
血色觸鬚和門是懸在他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不解決他們,陸離就不曾真正的安全。
陸離說動了安娜,儘管她知道所謂「對岸」也並不安全,但「未來」這一帶著希冀美好的描繪的確很有誘惑力。
登上死寂客輪之前,安娜又將她所發現的細節告訴陸離:那些人影,那些血肉。
安娜對付它們有著先天優勢——擁有實體的敵人比不可觸碰的敵人容易對付太多。
保護住陸離,安娜操控力量托起他,飄向死寂客輪的甲板。
噠——
陸離在甲板上的空處落下,周圍死去的軀殼們保持著死寂,詭異地重複著同樣的事物,直到追趕吹落帽子的僵硬軀體接近陸離。
噠噠噠噠——
死去的年輕乘客的軀殼彎腰撿起停止滾動的帽子,動作突然趨於停止,緩慢地抬起頭頂顯露血洞的頭顱,被灰霧般的渾濁覆蓋的眼珠落在陸離身上。
周圍僵硬響起的腳步聲在此刻消失。
陸離環視周圍,先前做著各自行為的軀殼們不約而同停止動作,冰冷木然地望向陸離。
就在這時,甲板下忽然迴蕩起船骨變形的悠遠吱呀聲,船身莫名其妙地猛然一震。
踉蹌的陸離被時刻警惕周圍的安娜扶住,無數跌倒聲在甲板上響起。
嘭——
桅杆上的船員軀殼跌落下來,摔斷了脖子。
但它們很快僵硬地爬起,走向陸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