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如眉沒說話, 似等得有些困了, 抱著膝蓋,下巴搭在手臂上。
衣袖折出一道褶皺。
她羽睫垂下,看了一眼。
這件衣裳是阿晝讓人拿給她的。忘記是哪一日了, 她只記得自己拿到這件衣裳的時候,很是開心。
和青嵐色不一樣,這件如意浣花雲霞羅衣是瀲灩的緋紅, 裙身和袖口鋪染了大片落霞之色, 雲蒸霞蔚,流光溢彩, 顏色暈染極其驚艷,宛如晚霞於眼前綻開。
她很喜歡。
女子為心愛之人妝點自己。
她也一樣。
她一直捨不得穿,直到她聽禾穀說,七夕乞巧佳節十分重要,便想好到了七夕那日,她要穿這件衣裳和他一道出門。
今日下午回來,她換上了這件衣裳,裝著滿滿期待和憧憬,坐在門口等他。
可是她等了好久好久,他都沒回來。
是發生了什麼嗎?
他一向不會食言,為何約好今晚陪她一起出門,卻遲遲不歸?
晌午,在付家見到他時,她其實隱約感覺他情緒不對,但他一向冷靜自持,輕易不流露情緒。
但他察覺到了,一直關注著他,終於,在一些瞬間,望見他眉宇不經意流露的冷銳凌厲。
他似乎有心事。
周身透著沉沉的壓抑。
他的平靜,恰似暴風雨來臨的預兆。
忽而,一陣腳步聲響起,在身旁不遠處停下。
秦如眉轉頭,看見杜黎皺著眉站在旁邊。她手上握著劍,看了她一眼,又看向那些暗衛,似在猶豫。
其實這段時日相處,她發現杜黎此人冷清冷性,但心腸不壞。
那日她夢魘,杜黎阻攔禾穀去找付玉宵,是因付玉宵下過的命令——不可讓她受到任何差池。杜黎也確實謹守本分,攔著禾穀,是怕她身邊人出了差池。
而今日早上見她想要出門,杜黎沒有二話,一路寸步不離,跟在她身後。
讓她出門,是同為女子的心軟,一路跟隨,是出於護衛之職。
秦如眉輕聲道:「杜黎。」
這似乎是她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杜黎一愣,看向她。
「你知道阿晝在哪裡嗎?」她注視著前方,目光沒有聚焦。
杜黎喉頭一哽,低聲道:「屬下不知。」
侯爺的行蹤不會隨意洩露。
「你能想辦法讓我出去嗎?」她心中澀然,握緊手心道,「我不找阿晝,就想出門看看,之後若有什麼事情,我一力承擔,絕不牽涉你。」
杜黎愣住,須臾,抬頭看了眼門外。
似下定決心,「好。」
乞巧的夜晚果然熱鬧。
街上游賞的百姓數不勝數,戲子打花鈸,敲椎鼓,聲響震天,高樓上雲鬢花顏的女子薄紗掩面,手挑一柄燈球懸於半空,巧笑倩兮。
兆州城一片通明,幾如白晝。
秦如眉走在街上,安靜抬頭看。燈火幢幢,跳躍著映入她的眼底。
杜黎不遠不近地跟在她身後一段距離,隱沒在人群中,若不仔細看,看不見人影。
禾穀見她不說話,想要討她歡心,給她買了糖炒栗子。
栗子已被開了口子,味道香甜,滾燙,還冒著熱氣,她低頭認真吃,掰開一顆栗子放進嘴裡,感受齒間綻開濃鬱軟糯的滋味。
心情好了點,秦如眉停下腳步,駐足一處表演雜耍的地方觀看。
禾穀也興致勃勃地看著,時不時給她指看。只是,餘光一掠,禾穀笑容消失,磕絆起來,為難道:「姑娘,咱們換個地方看吧。」
她把最後一顆栗子撥開,卻發現壞了,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