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在碧落身上打了個轉,像是曉得碧落常來鬧的事情,也沒有管她,逕自走入了慶炎府。
他一進慶炎府,原本安靜的周遭便忽地熱鬧了起來,所有人都興致盎然地討論著難得一見的晏安魔尊和他那頂稀奇古怪的訴鈴轎,碧落卻是苦著臉,悻悻轉身想要離開,我連忙從人群中擠出去,想要追上她。
幾個慶炎府的下人出來,小心翼翼抬起了訴鈴,要抬入府內,我對晏安和他的轎子沒有絲毫興趣,只想著追上碧落,誰料我經過訴鈴時,據說從來不響的訴鈴轎旁的四個鈴鐺,卻發了瘋一般地開始劇烈搖晃,鈴聲喑啞,如泣如訴,讓人聞之又覺惆悵,又覺毛骨悚然。
我直覺這鈴響和我脫不了幹係,好在周圍人潮並未完全散去,我一折身重新混了進去,而前方碧落聽見鈴響,也像其他人一樣好奇地停住了腳步,盯著轎子。
幾個抬轎的侍衛一臉惶惶,此時原本已合上的大門重新開啟,晏安站在門內,望著外邊,臉色比方才還陰沉,簡直是一副要殺人的模樣。
「鈴鐺響了……」
「好端端的怎麼會響?」
「魔尊大人又出來了……」
我眼下也顧不得碧落了,只埋頭往後鑽,生怕被晏安看到,萬一薄山沒有騙我,這臉真和晏安戀人一模一樣,那我可算是……
我才擠了一半,便聽見鞭響,只覺大事不妙,可再躲閃已太遲,下一刻那鞭子便像是有意識一般,纏住我的腰,將我狠狠往後一扯!
晏安這一下當真是一點兒力氣都沒省,有種刑罰叫腰斬,我的感覺便與腰斬別無二致了,那鞭子將我從人群中扯出去,又狠狠摔在地上才收回,我趴在地上吐了口血,下意識抬起眼,見晏安執鞭的手已用力到發白,而他本人那雙微透紫光的眼睛,正死死地盯著我。
完了。
看他這反應,確實是認得我這張臉的。
我該怎麼做?喊他的名字?說一句「好久未見」?又或者乾脆什麼都別說,望著他流眼淚便是了?
他現在打算怎麼樣?抱著我哭一場?還是喜不自勝,仰天狂笑?
短短一瞬,我腦中閃過無數想法,晏安卻忽地用冰冷至極的語調說:「誰教你用她的臉來接近我的?」
我一愣,尚來不及張口,晏安那條快如閃電的七苦鞭就落在了我背上。
這一下比之前還要命,我兩眼一翻,徹徹底底地昏死過去。
薄山坑吾,吾命休矣!
☆、綠光
「師父師父……」
「我不是你的師父。」
「那你是我的什麼?」
「……」
「看吧!你說不出來,所以你就是我的師父……師父,師父,師父」
「……」
痛。
我從莫名其妙的夢境中悠然轉醒後,唯一的感受就是痛。
腰像是要了斷了一樣,背部則大概是皮開肉綻。
似乎有人正在給我上藥,手法輕柔,藥膏清涼,緩緩抹在傷口處,倒是對疼痛有所緩解。
我輕輕一動,替我上藥的人便立刻停了動作,並將衣袍覆在我背上,待我睜眼,便見晏安的臉貼在面前。
老實講,我已不大能確定眼前這人是不是晏安了。
雖五官仍是開始在慶炎府看見的那樣,可他眼下面色紅潤,黑眼圈了無蹤影,一身黑袍也換做青色長衫,那一縷縷白髮也不見了,玉冠束著一頭烏黑亮麗的黑髮,天生帶笑的嘴角,則真切地上揚,保持著堪稱幸福的笑。
晏安就連聲音都溫柔的像是清早新葉滴落的露珠一般,泛著晨曦的微光:「阿若,你醒了,怎麼樣,還痛不痛?」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