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薄山尊人,您行行好吧,我當妖怪當的挺高興的,我們打個商量,你放我回魔界,咱們就當從來沒見過?說來慚愧,我對仙界魔界人界的概念並不清晰,要我當神仙或是妖魔也罷,當人也好,我只求過的舒心自在,這神仙我怕是當不起了,這任務我也決計完不成。」
薄山冷冰冰地道:「越是如此,你越要殺了晏安。晏安一死,天下太平,你欲成仙,成魔,成人,皆由你自己決定。若你始終不肯,我只能直接將你送回仙界,由寒崚神尊親自將你的記憶復甦,重登仙班。」
也不知為何,聽到他說寒崚神尊親自為我復甦記憶之時,我打從內心地抗拒這件事,而如今我在崑崙山上,這裡是薄山的地盤,我再拒絕他,一點兒好處也沒有,若我同意他的條件,他先將我送回魔界,天高地闊,我自是想去哪裡便去哪裡,想做什麼便做什麼。
想通這一點,我只能點頭:「好吧。可我該如何殺了晏安魔尊?」
「你自己想辦法。」這薄山當真是冷淡到了極點,好像看我答應入這火坑便懶得在我身上多費口舌了,他將一枚通體澄澈,瀲灩瑩瑩的玉佩交到我手中,「若有事要尋我,捏著這枚玉佩喊我便是。」
我尚有一肚子問題,薄山卻是怕我反悔一般,伸手輕輕一推,我周圍場景倏然一轉,風聲驟停,滿目雪白也轉瞬變作烏壓壓的大片建築,鱗次櫛比的黑色房屋立在街道兩側,暗橙色的燈籠掛在簷角之上,路上各色妖魔皆著暗色衣裳,低頭匆匆而行。
這一眨眼的功夫,我竟被薄山送回了黃泉之都。
只是這黃泉之都,似乎又與之前的不大一樣,魔界向來民風開放,妖魔鬼怪們穿什麼的都有,皆是為了彰顯個性,不穿的也有,如今這麼死氣沉沉,倒是極少見,我低頭看了眼自己樸素至極的長裙,正好瞥見街邊有家成衣店,這也是人界的流行風潮捲入魔界的。
開店的是個蠶精,正趴在桌邊打盹,見我入內,揉著眼睛站起來道:「買什麼?」
我掃了一眼,店內烏泱泱的都是黑衣,當即有些不解:「怎麼一件亮色衣服也沒有?」
蠶精聞言大吃一驚,怒道:「你是來砸場子的?!」
我訕訕道:「我剛遊歷人間回來,不曉得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怎麼大家都如此……如此……」
那蠶精半信半疑地看了我幾眼,道:「魔尊大人的愛將,君揚將軍,你曉得吧?」
「……曉得。」
「三日前,君揚將軍大婚,誰知出了意外,喜事變喪事,一下子老婆和師父都死啦!君揚將軍痛苦萬分,魔尊大人便下令,這半個月裡都不準穿亮色衣服,不準奏樂的啦。」
☆、魔尊
我披著個黑色的蓮花暗紋薄斗篷,混在人群中,慢慢走向君揚的慶炎府,還沒走近,便見昔日黑紅的慶炎府外掛了幾個白慘慘的紙糊燈籠,原本威風凜凜的將軍府便這樣憑空生了幾分淒幽之感。
遙遙望著慶炎府,我一時間不曉得該不該過去。
君揚心裡我應當已是死了的,我也更願意在他心裡當個死人。雖然如今想想,不免為自己當時投壺的事情捏了把冷汗——君揚誤會我,白幽陷害我,我便是任由君揚誤會我,與他決裂了,讓白幽去死,也不該搭上自己這條命。
沒人看重我,我總該看重自己,若當時我真的魂飛魄散,君揚與白幽卻從此恩恩愛愛,一雙璧人,那我可真是太冤屈了!這心思說來自私,我如今想通了,倒也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只是按理說我已投了煉妖壺,為什麼白幽也死了?莫不是能自由進出煉妖壺的薄山掐指一算,發現我被吸進去也得放出來,做不得數,便順著往後又吸了個白幽進去?
我心中惴惴,雖曉得如今模樣應是無人可認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