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家裡,多少學了一點管家理帳的本事,但學士府才幾個人,跟宮中是遠遠不能比的。巫洛陽倒不是畏難,只是怕事情辦得不好,跌了太后的臉面。
「無妨,哀家自會教導你。」太后說。
巫洛陽聽到「教導」二字,兩頰迅速飛上了一抹艷麗的紅,連眼睛也變得水潤潤的,依戀地望著太后,輕聲道,「謝母后。」
此刻,她心底那一點隱秘的、無法宣之於口的、連自己也不敢承認的企望,似乎都被對方一眼看破了:她巴巴地跑到福壽宮來,就是為了太后的「教導」。
太后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才轉身出去了。
……
儲秀宮中,皇帝也正在陪鶯嬪用飯。
按理說,嬪妃生產之後,月子裡是不能見皇帝的,怕血煞衝撞了他。
然而燕辭一意孤行,宮中除了太后沒人攔得住他,而太后除了壓著鶯嬪的位分,不許她行事過於張狂之外,從不過問她宮裡的私事。所以燕辭要留下,整個儲秀宮只有歡喜的,自然不會把人往外推。
開頭兩日還似模似樣地在床前設了屏風隔開,後來鶯嬪照了鏡子,見自己生產之後容顏並未減損,反倒因為面色蒼白而平添了幾分我見猶憐之態,便默許燕辭突破這層屏障,到床頭慰問她了。
此刻,燕辭就將鶯嬪抱在懷中,一口一口給她餵飯。
普天之下,能如此坦然地享受至尊天子伺候的人,且能讓他伺候得這般心甘情願的,恐怕只有這一個了。
喝了半碗粥,鶯嬪便抬起手掌擋住送過來的勺子,輕聲道,「吃不下了。」
她的聲音清脆婉轉,如鶯聲鸝語,短短四個字也說得含情脈脈,再加上一雙剪水般的眸子凝視著皇帝,看得他心裡軟成一片,隨手將粥碗擱置,便把人抱入懷中,體貼溫存。
正得趣間,忽聽外頭太監總管隔著窗叫了一聲,「陛下!」
燕辭掃興地皺了皺眉,還是揚聲問道,「何事?」
「方才有一封緊急奏報送到,三位相公已經往福壽宮求見了。」太監總管說。
其實燕辭在儲秀宮的時候,他也不想打擾,畢竟他們這樣的人,都是要看主子臉色過活的,哪裡敢擾了他的興致?但是皇帝之前吩咐過,有這樣的訊息,一定要立刻上報,他才壯著膽子開口。
果然燕辭一聽,也顧不上懷裡千嬌百媚的美人了,隨口安撫了兩句,就匆匆起身去了外間。
「奏摺的內容,打聽到了嗎?」他問。
「打聽到了。」太監總管連忙稟報導,「據說是東南路的總督上奏,言說自己去年有本地海商,從海外帶來了一種前所未見的作物,據說產量十分驚人。東南總督不敢怠慢,便令當地百姓試種,今年大獲豐收,果然產量十分驚人,畝產多者可達千斤!」
「畝產千斤,確有其事?」皇帝也被這個數字驚了一下。
太監總管道,「想來東南總督不至於敢在這種事上說謊。」又說,「隨奏摺送來的,還有千斤良種,據說正是一畝所產。」
「好,好!」燕辭高興得拍了一下巴掌。
但很快,他的臉就沉了下來。
因為出了這樣利國利民的大喜事,三位相公的第一反應,不是報給他這個皇帝,而是去找太后!
明明所有人都說過,他大婚之後,太后便會還政。明明他這一陣子也竭力勤勉,就算奏摺再枯燥也不敢懈怠,連鶯嬪那裡都去得少了。可當真有了大事,朝臣們卻還是隻報太后,視他這個皇帝如無物!
這和大婚之前有什麼分別?不,甚至還不如大婚之前。
畢竟那時,名義上他還未長成,是太后垂簾聽政。而現在,他已經大婚了,太后也承諾會還政,朝臣眼中卻還是隻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