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自己在,還能回護一二,等她走了,她又該如何?
想到這兒,富察氏有些恍惚,她突然意識到,若是自己走了,在這後宮,有資格當上皇后的,似乎也只有嫻妃。
頓時手底下的東西變得有些燙手,她猛地縮回指尖,眼中閃過一絲驚疑不定。
會不會是?
不,不會的!
富察氏心中又閃過嫻妃那雙透亮的眸子。
她品貌也算端莊,若是想要更高的位份,之前就不該縮在後面,爭寵也不敢爭,又怎麼會膽子大到做出這種事來。
而且,而且她相信她。
富察氏輕笑一聲,她知道,在這吃人的深宮之中,說相信是多麼可笑的一件事,可是到了這個地步,她就是願意相信,她不想到了死,還是懷著憤恨和對人性的絕望。
更重要的是,她也想告訴自己,你這輩子,其實並沒有這麼失敗,這世上,還是有關心和心疼你的人。
正在這時,外頭有人傳話,乾隆晚上要和她一起用膳。
富察氏臉上的笑凝固住了,有些怔忪,許久才淡淡點了點頭:「知道了。」
或許最後再見他一次也好,畢竟一日夫妻百日恩。
白芍有些擔憂的看著她,欲言又止。
富察氏心中明白她在想什麼,卻並不多言,只當沒看見。
她如今和皇上雖然還看著像是恩愛夫妻,可是隻有她自己知道,他們之間早就多了一道看不見的裂痕,而且永遠也無法修復了。
富察氏咳嗽了幾聲,連帶著胸肺也跟著顫動,白芍和白桃急忙幫她順氣,又端了蜜水過來給她潤喉。
她淺淺的抿了幾口,便擺手讓端下去了,她現在這個樣子,又何必讓人多勞煩呢?
晚上的時候,富察氏換好了衣裳,在宮女的攙扶下,去了前頭的花廳。
一進去,她便聽到了一個嬌俏的女聲:「皇上,奴才昨個就想著給您做道拿手的湯呢,如今燉了一天,滋味正好呢。」
富察氏的臉色瞬間變得冷漠,這聲音她認識,是嘉妃。
原來今兒不止她一個人過來啊。
富察氏心中荒蕪,她早該想到的,即便是自己病了,皇上面上關心幾句,其實心裡又怎會因著這個委屈自己個呢?
白芍有些擔憂的看向皇后,卻見她神色平靜,白芍心中越發不安了,不過皇后卻已經朝著裡頭走過去了。
裡頭的人也聽到了皇后來的通傳,富察氏過去的時候,乾隆已經笑著迎了出來,而嘉妃則是儀態萬方的對著她行禮。
「奴才給皇后娘娘請安。」
「你今兒個身子可好些了?」
乾隆的問候聲,和嘉妃的請安聲一起響起。
富察氏先是看了眼嘉妃,叫了起,然後才回答了乾隆的問題:「臣妾一切都好。」
乾隆滿意的笑笑:「那就好,你突然病了,我心中總是不安寧,不過你一直待在屋裡也不是事兒,還不如出來走走,也能透透氣。」
富察氏掛著一張標準的笑,沒有言語。
她的心,早就在這日復一日的折磨中麻木了,她其實也想哭,想要發瘋,想要撕破眼前這虛假的繁花似錦,可是她知道她不能,她還有家族,還有父母,她死了可以,可是不能讓父母兄弟陪葬。
所以她只能笑,哪怕是恨到骨子裡,她也只能笑。
「臣妾一切都好。」她這樣說,可是天知道,她心裡想的是什麼。
這天晚上,她和自己的夫君,還有夫君的小妾,吃了自己人生最後一頓飯,那道湯,的確和嘉妃說的一樣,滋味很好。
等吃完了飯,她甚至還心平氣和和乾隆聊了幾句天,然後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