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吟兒聽到「頭胎」兩個字,忽地渾身發軟,纖薄的肩抖個不停,捂住雙眼,嗚咽著哭了出來。
林氏以為蘇吟兒是傷情了,擁著她,溫柔地拍撫蘇吟兒的後背。
「哎,在見到你之前,我心裡對蘇蠻一直是愧疚的。你不曉得他當年受過傷我一直苦惱,沒能為他生個一兒半女,讓他這一脈沒了香火。如今看見你,總算是落心了。」
蘇吟兒抬起梨花帶雨的臉,淒楚的眸子苦苦地流轉著,滿是哀傷地望著林氏,久久說不出話。
她不是林氏生的,也不是蘇蠻的女兒。
她是誰?
她究竟是誰!
養心殿的書房,風離在向陸滿庭匯報近來的事宜。
風離:「戶部尚書被貶以後,禮部尚書和吏部尚書沒再提立後的事。」
陸滿庭要立蘇吟兒為後,三大尚書竟聯名上奏反對,說蘇吟兒狐媚惑國,且為前朝昏君之妃,不配為國母。
陸滿庭冷哼,隨手將他們的奏摺扔進廢紙簍裡,當場罷了戶部尚書,以其年紀大為由,讓戶部尚書告老還鄉。
挑什麼吟兒的刺?不過是想往他身邊塞幾個妃子,他不同意罷了,便惱羞成怒,公然反對他立吟兒為後。
陸滿庭雙手負在身後,深邃的眸湧起狠戾的猩光。
「想用女人牽制朕?簡直異想天開!對了,天牧族那邊有訊息了麼?」
天牧族是靠近漠北的邊陲小國,以遊牧為主,族人信奉神女教,視神女為天牧族的仰仗,皇子需得和神女結合,得到神女的認可,方能繼承皇位。
可惜他們的神女四年前消失了,三位皇子只能憑武力爭奪皇位。
皇子們爭相拉攏外朝勢力壯大自己,都給陸滿庭寄來了信件,希望和大庸國結為鄰好。
風離:「據使臣來報,天牧族的大皇子已經動身,正在前往大庸國的路上,會親自參加皇上的登基大典。」
陸滿庭不屑地勾唇。
想要討好他?
他冷冷地展開一副輿圖,修長的手指細細地描繪輿圖上的地理標識,眸光掃過從天牧族到大庸國京城所經過的每一處驛站、每一條棧道。
他沉聲發問:「從天牧族到京城,需得多久?」
風離粗略地計算天牧族大皇子所帶的人馬、乘坐的馬車,撇開極端的天氣、險峻的山路等特殊情況。
「差不多一個月。」
陸滿庭「嗯」了一聲,漫不經心地一瞥,在輿圖中間某個標紅的地方點了點。
「此處窮鄉僻壤、民不聊生,常有盜民出沒。大皇子一行耽擱了,恰好錯過朕的登基大典。」
風離瞧了一眼標紅的地方,是大庸國的巴縣,拱手應下。
「是,屬下遵旨!」
蘇吟兒送走林氏,獨自一人在臘梅園賞花。
下了整整一個冬的白雪化了,露出褐色枝頭上的黃色花骨朵。濃鬱的臘梅花香飄散,暈著陽光的味道,灑在蘇吟兒纖長的眼睫毛上。
關於麼麼出殯的日子已經定了,就在下個月的初六。
蘇吟兒想起麼麼臨終前對她的交待,心口一陣陣抽搐,疼得就快喘不過氣了。
若是可以,她真想化作一片清風,隨著老麼麼去了,遠離這世間的紛擾俗事、遠離陸哥哥的欺騙和掌控。
一道熟悉的男中音響起。
——「蘿蔔頭,你在這呢?害我找了許久!」
金少穿著一席緋色官袍,圓領寬袖,袍上的圓團花紋約有碗口那般大,胸口處繪著彩色的孔雀。桀驁的少年笑地奪目,往後退了幾步,在她跟前轉了個圈。
「怎麼樣,好看嗎?我現在是大理寺正卿,位列正三品,文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