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的除夕夜,不管陸滿庭忙到多晚,哪怕是蘇吟兒已經困到快要睡著了,他也會把她喚醒,塞給她一顆甜糯糯的湯圓。
陸滿庭淺淺地吹開盞裡的枸杞,拌涼了些,用銀勺盛了一個白胖胖的湯圓,放在唇側試了試溫度,送至蘇吟兒的唇畔。
「來,嘗嘗。」
蘇吟兒卻沒張口。
那濃密卷翹的長睫低垂著,似在極力掩飾著什麼。再睜眼,明亮的瞳裡不斷地滴出水來。她淒淒地望著他,近乎哀求般執著地重複。
「陸哥哥,還有十九日。」
陸哥哥曾答應她,至多二十日,光明正大地帶她離開這兒。
陸滿庭握著銀勺的手狠狠一頓,深邃的眸底有萬千情緒在翻湧:殘忍血腥的過往、爬上頂峰的步步維艱、帶來的極大滿足,還有那偏執到近乎病態的佔有慾
少頃,他垂下眼瞼,將洶湧的情愫隱藏,輕柔一笑。
「嗯,我記著的。」
蘇吟兒適才破涕為笑,咬了一口湯圓,被燙到了舌頭。她嬌哼著「吱」了一聲,愣愣張開的小嘴裡,突然多了不同的東西。
侍女們立即轉過身去,捂著嘴偷笑。
面前是陸滿庭放大的俊顏。
他細細地品嘗她嬌若鮮花的唇瓣,將她零亂的嗚咽聲悉數吞下。她惶惶然不敢閉眼,雙手顫顫巍巍地抵在他身前,看見一朵絢爛的煙花在他身後綻放。
他鬆開她,微紅的薄唇笑意很濃,似乎愉悅又貪婪不足。
「很甜。」
甜得讓人發狂,甜得讓人肆虐,甜得讓人忍不住想要侵i佔。
她嬌羞著不敢看他,只嬌滴滴地牽了牽他的袖擺,央求道:「陸哥哥,陪我去河畔放花燈吧!」
除夕夜放花燈意為家人祈福。
蘇吟兒很是感慨,可惜她不曉得娘親是誰。如果曉得,就可以為娘親燃一盞平安燈。
今晚月色不濃、銀輝淺淺,河畔的小石子路不甚清晰,尚有未化盡的白雪。
蘇吟兒提著裙擺,踩著陸哥哥留下的腳印,小心翼翼地跟在後頭。
護城河流經皇宮,直通城外,水面寬、河水急。若是掉下去生還的可能性很小,聽說每年有不少宮人在護城河丟了性命的。
蘇吟兒好奇道:「陸哥哥,這條河一直通往哪裡呀?」
陸滿庭負手站在一顆小小的鵝暖石上,身形欣長、背影綽綽。他幽邃的眸望向遠方的天際,指了指山那頭。
「護城河的盡頭是大嶼山,」他話頭一頓,似想到什麼,叮囑道,「吟兒不會遊術,莫要私自過來。」
蘇吟兒笑著應下。
宮裡的除夕夜有放花燈的習俗。
妃嬪、宮女亦或是太監,都會到這護城河裡,放上一盞花燈,看花燈隨波逐流、飄去遠方,寄託對家人的思念。
寬闊的河面上,處處都是一盞接一盞的花燈。
蘇吟兒喜靜,不願往人多的地方湊熱鬧,央著陸滿庭往僻靜的地方走。她雀躍著。
「陸哥哥,要不要給你的父親母親也燃一盞平安燈?」
走在蘇吟兒前方的陸滿庭腳步一頓,卻沒停下,只搖了搖頭,說不用了。
蘇吟兒淡淡地「哦」了一聲,沒有多想。
她選了一處花燈少的地方,為已世的父親燃了一盞七彩蓮花燈。
這七彩蓮花燈是她昨日就做好的,綠色的帆布託底,上面綴著十二片荷花葉,中間燃著一盞細燭。
「爹爹滿臉的絡腮鬍,看起來很兇,說話也大聲,可他是最好的父親。陸哥哥,你的爹爹肯定也很疼你,是嗎?」
陸滿庭久久沒有回話。
河畔風大,吹得他深色衣袍鼓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