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李成綺今日這樣既晚到又派人端茶遞水且頂撞先生的,用戒尺打幾下不多。
李成綺身體前傾,原本搭在肩膀上的長髮倏地滑落,大半落到桌子上,青絲將翻開的書籍罩了個密不通風,自然也籠住了謝明月的手。
「孤……」
白紙黑字,清清楚楚,無論如何都難以抵賴。
少年的長髮冰冷順滑,馴順地貼在謝明月手背上。
他身體康健,血氣充沛,連頭髮都有光澤,被嬌養著長大,從無半點憂慮不順,深思熟慮過最大的事兒莫過於不喜歡靖爾陽聒噪,又不得不忍耐,想著如何讓親舅舅閉嘴,比先帝後來越來越枯黃乾澀的頭髮強上不是一點半點。
謝明月壓著書的手指似乎覺得癢一般地微微抬起,幾縷長發順著指縫滑到他掌中。
「陛下很怕疼?」謝明月問。
李成綺莫名地覺得他心情好像比剛才好了點。
李成綺嘀咕道:「實是廢話。」
說完他就後悔了,因為顯然這句話也在頂撞師長的範圍內。
李成綺上輩子極敬重自己的先生,先生厚德博學,對李成綺更是關懷得無微不至,所以他不希望有不尊師重道的後嗣,但……這應該分情況,比如不配為師者,再比如謝明月這個特例。
下次他會命人寫明白。
謝明月比旁人顏色稍淡的眼睛靜靜地望著他,宛如一汪清澈見底的泉水,無端地令人心靜。
李成綺突然領悟到,謝明月今天不是來給他講課的,是來立規矩的。
規矩立的名正言順,誰叫是他有錯在先?
李成綺眸光一轉,慢吞吞地直起身體,又拿彷彿已經斷了手臂一般地速度伸出手,表情苦悶的好像馬上要秋決赴死。
發尾輕輕擦過謝明月的掌心,如水一般地流走了。
謝明月收回手,將書頁上的褶皺壓平才合上。
「請,先生。」李成綺悶悶道。
放在他面前的手白嫩柔軟,嫩得不像個少年人的手。
謝明月沒有拿手握住他的手腕,舉起戒尺。
李成綺視死如歸般地闔上雙眼。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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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他閉上眼,那顆藏在眼瞼中的紅痣就露了出來。
少年沒挨過罰,明明滿臉的堅決還是忍不住發抖,連帶著那顆紅痣,都顫顫的,誘的人去哄他,柔聲安慰著說莫怕。
李成綺等了半天,都不曾等到想像中的痛楚。
他睜開眼,謝明月已經放下戒尺。
奇哉,謝明月何嘗是這等會輕易罷手的人?
小皇帝覺得不挨一頓打總是好的,但還是忍不住出口挑釁,「怎麼不打孤了?你怕了?」
「臣以為,陛下年幼,就算稍犯小錯,一半錯在身邊人不曾加以引導,一半錯在先生未能好好教束,」謝明月道:「今日之事,臣之過佔多半。」
這是不打的意思?
李成綺原本緊繃的手一下就放鬆了,他將手往後一抽。
沒抽動。
李成綺一愣,不詳的預感在心中驟然升起。
下一刻戒尺猝然落下。
「啪」的一聲,聲音極清脆。
小皇帝細嫩的手心立時出現了一圈微微鼓起的淤紅。
這樣的紅與極白嫩的手掌襯著,明明是再養尊處優,再尊崇無匹的人,卻要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