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松香味縈繞在蕭然的鼻尖。
他聽到費堯說:「大概會和現在長得一樣,招人。」
蕭然頓了下,唇角勾了勾,露出個淺淡的笑容來。
「可能就這麼覺得。」蕭然說:「不久之後,幼兒園同學都知道我的事情,他們很怕我,說我身上有一種死人的味道。甚至有同學問我,你為什麼不出去找人救你媽媽呢?」
他那時候五週歲,按理說,應該是已經什麼都開始懂的年紀。
蕭然嘆息道:「我不知道,更無法解釋,後來我就再也不在外面講話了。午夜夢回的時候,我也會看到她就在我旁邊,也問我同樣的話。」
那時候,畢立業在忙著拓展公司業務,周素英忙著給畢飛鳴找學校,根本都顧不上蕭然,甚至老師想要找家長談話也都沒時間去。
只是知道蕭然不喜歡去幼兒園,便由著他去了。
一直到蕭然到了上小學的年紀,再也不可能待在家裡。
周素英才發現他心理上的問題,也才發現原來蕭然在被孤立。
心理治療進行了相當長一段時間,蕭然被送到別的城市。
等他再次融入新環境時,不僅有了潔癖,還害怕和別人接觸。
畢立業害怕蕭然再被孤立,所以很少在外面提自己有個外甥。但是內心對蕭然是內疚的,後來的日子總想補償他。
常年累月,畢立業確實也很關心蕭然。即使蕭然沒有長在畢立業身邊,也知道了親情的涵義。
蕭然第一次用一種眷戀的語氣對費堯說:「我就只有我舅舅一家親人。」
他轉過來臉來,烏沉沉的眼睛看著費堯,裡面的情緒令人動容。
費堯心一緊,忍不住攥緊了蕭然的手:「你要我做什麼?」
他這一刻是有些忐忑的,今天的蕭然讓他做什麼,費堯覺得他都會答應,除了放開蕭然的手。
蕭然身子往被子裡沉了沉,海藍色的被面壓出層層褶皺,彷彿海面上的波浪。
他的心思也在翻湧,頓了半晌,蕭然說:「什麼都不做,這樣也挺好。」
他很想讓費堯和舅舅和解,可忽然又覺得太自私。他憑什麼讓費堯去放下曾經的仇怨。
更何況,就算費堯肯放下,他舅舅,舅媽,表哥也不肯的。
兩個人對視著,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費堯伸手蓋住蕭然的眼睛說:「睡覺。如果你睡不著,我等下換個房間。」
費堯的手溫熱,蓋在蕭然微涼的眼皮上。
蕭然順勢閉上眼睛,似乎能感覺到旁邊費堯的呼吸。
他的心臟猛烈跳動幾下,「咚咚」得敲打著耳膜。
蕭然抓住費堯的胳膊,說:「不用,我想我能努力適應。」
淅淅索索一陣聲響,床晃了晃,費堯已經拉開被子靠了過來。
他「嗯」了一聲,挨著蕭然的胳膊躺好。
費堯的面板貼著他的,蕭然幾乎能感覺到費堯身上的溫度。
蕭然頓了頓,到底沒有移開。
下意識得開始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蕭然不由想,兩家的關係這麼差,也不一定就完全沒有改變的空間。
起碼他之前雖然不至於討厭費堯,但也確實沒有對費堯有什麼好的印象。
現在卻覺得費堯這個人無論從人品還是性格都是百裡挑一。
想得入神,蕭然漸漸睡熟了。
均勻綿長的呼吸聲傳來,費堯緊繃的神經這才放鬆下來。
明月清輝被窗戶格成細碎的光,籠在緊挨著的兩個人身上。
到了半夜,蕭然驚醒。直到發現自己在一個溫熱的懷抱裡,他的心突然變得安穩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