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將史天王從屋中請出來的小童緊張地連話都說不全了。
他當然不可能是什麼懦弱之人,反而因為他的形貌年齡格外有欺騙性,時常作為史天王掠奪海邊城鎮的踩點好手,更是靠著手中的暗器一次次奪人性命。
但若是來襲的是戰船和船上的敵人,在他對史天王有種近乎盲目的自信面前,他絕不會對迎敵有任何的遲疑和焦慮。
偏偏來人只是這一人,卻以海潮為坐騎為麾下軍馬,以一種讓人覺得勢不可擋的方式來襲。
悶雷之聲裡,他的同伴已經先有人毫無反抗能力
地倒下,成為怒潮之中的獻祭。
那麼即便是七個史天王又有什麼用?難道以七人的血肉之軀就能組成一道不可逾越的人牆嗎?
這小童不敢說出自己的這些個想法,只能用希冀的目光看向史天王,期待從他口中得到一個肯定的答覆。
可還沒等史天王回答,他眼角的餘光便已經看到,在這越發靠近的海潮之上,騰雲化霧而起的水汽依稀化作了一片凝結的龍影。
而在這虛影雙瞳隱約被點亮的一瞬,兩道森然劍氣分明還間隔那樣遠,卻彷彿已經直逼他的面前而來。
他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這依然是超出了他理解的一幕。
可無論是這個為虎作倀的小童還是此時看似還能保持淡定的史天王,顯然都無法理解戚尋如今處在的到底是一種什麼境界。
距離破碎虛空只有一步之遙的天人合一境界,在她從矇昧重歸清醒之時,並未將她在彼時塞上掌控風雪之力、仗劍斷流之力削弱,反而在保留了這種大範圍擴張的破壞力的底子上,讓她更有了一份遊刃有餘。
就像此刻她輕盈地站定在海潮頂端,比起此前在無名島外需要依託於特殊飾品的助力才能實現翻手縱波之景,她如今只是氣息與波濤同調,這片為天水神功引動的卷雪驚濤便隨心而動,彷彿是她的另一條臂膀,而絕非只是被她引動而來的助力。
而這龍首吞雲中蘊藏的劍氣,則當真是劍勢外化而作。
戚尋尚未執劍,那把由方歌吟饋贈的金虹劍此刻暫時保管在溫絲卷的手中,只有她袖間含光綾隨海風而動,看起來便像是個再柔和不過的披帛,甚至有日光透過薄紗,將原本的月白長綾映照出了一抹白金色。
但在劍氣積蓄到頂峰,隨同海潮攀升至傾天漫捲的時候,這種難以解釋的景象最後只剩下了最本質的威脅性。
水龍虛影看向的是那個史天王所在的海島,戚尋面向的也正是那個方向!
但這道磅礴吞霄,像是能一掠跨越海上數頃碧波直達面前的劍氣卻好像無處不可去!
也無人不可殺!
哪怕是跟隨戚尋而來的船隊中,混跡江湖數十年,冷靜沉穩如任慈,早見過了戚尋先前突破場面的凌飛閣,連在大沙漠中的水龍捲都沒錯過的金靈芝,也著實很難在這樣的場面下保持沉穩。
「我現在方才知道……她為何要說這是一場大戲。」金大小姐喃喃自語。
在這齣大戲的舞臺上,這揚空而起的海浪正是最為盛大的特效,現在幕簾掀開,在他們這些個有幸一觀的觀眾面前,幾乎只看得到那唯一一個主角。
而即將為海潮吞沒的史天王和他的海島,也不過是這齣大戲面前的祭品而已。
但這斬奸除惡,清剿海寇的意義,也實在是讓人不必計較什麼交戰的跌宕起伏,劇情的緊張反轉了。
而這神水宮的神異,誠然在海浪奔湧之中,已經成為深入人心的印象了。
那實在是一種不可遏制的發展!
站在戚尋這邊的人尚且有此等感覺,更何況是另一側圍觀的人。
也當真如戚尋所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