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輕侯接到了邀約動身前往薛家莊的行動, 在松江府隨便一打聽就能知道。
擲杯山莊一到秋冬時節必定大量收購秀野橋這裡捕撈上來的四腮鱸魚, 左二爺的行動也就自然尤其被人關注。
他出行之時更是開出了他以南七省好馬拉著的名貴馬車, 一路引發的動靜比之他跟捕撈鱸魚的人說自己近來不在山莊裡還要大得多。
甚至可能不只是在松江府, 這往薛家莊的一路過去, 都少不了這位左二爺出行的訊號。
薛斌只要不是個瞎子或者聾子, 他就應該看得到。
他總不至於是覺得現在前來擲杯山莊將她請去薛家莊,帶到她的父親面前,可以讓她父親在倉促之中更改立場?
他若真是抱著這樣的想法,左明珠頂多覺得受傷,說不定還得因為薛斌對父親的孝心少給他扣點分數。
但讓她很覺得失望的是,在她做好了心理準備看向薛斌的時候,對方眼裡一片受傷的神情,像是在問她為何要如此殘忍地揭穿他此刻面臨的處境。
在這種窘迫的境遇中他是個何其無辜且無力反抗的弱者,至多不過在此時喃喃說出一句:「我也不知道。我下意識就來到這裡了。」
「……?」這個下意識顯然並不能讓左明珠激起什麼母性情懷。
只會讓她質疑起了自己的眼光而已。
她雖然被左二爺當做掌上明珠在一個何其金尊玉貴的環境裡養大,在江湖上走動的時候得了個玉仙娃的名號,倒不是個真跟玉一樣易碎的人。
在跟薛斌相戀的時候她就已經做好了失去自己原本所擁有一切的準備,就好像在她只知道陪著父親下棋飲酒習武賞花的日子裡,出現了一點不一樣的激流,但現在……
現在她覺得,薛斌好像並不是她所以為的薛斌。
第一層濾鏡被打碎之後引發的連鎖反應,足以讓她在退開一步、再退開一步之中,豎起和薛斌之間的屏障。
「你回去吧……如今最好的應對是面對。」
左明珠退到了擲杯山莊的門戶之後,她有點想說一句若是薛斌現在都不敢去面對薛家莊的危局,那麼是不是將來也不敢面對將戀情披露在兩家人面前時候的風雨。
但她又緊跟著意識到,假若薛斌真是個不堪託付的人,她這麼說還給了對方一個轉移話題的機會。
她現在不想聽薛斌說什麼承諾說什麼對未來的展望,她想靜一靜。
擲杯山莊的側門在薛斌面前關了起來,秋風吹得薛大少爺的心裡拔涼拔涼的。
左明珠忽然給他的這個閉門羹,讓他沒感覺到這是對方想看看他能不能醒悟的表現,而是因為薛家莊遭逢劫難後可能牽累到她的身上,這才拒絕了他。
薛斌一邊在心中腹誹著的他的真愛為何如此無情,一邊在朝著薛家莊返回的路上難以遏制地想著,若是薛家莊真因為二叔的緣故倒臺,他又該怎麼辦……
他不能回到薛家莊去送死!
他得另找個地方躲起來!
但若是他看到此時薛家莊內的情形,他說不定就會知道他做出的到底是個有多愚蠢的決定。
在接受了花金弓所說的說法,薛家莊今日的名望受損未必不是個好事,起碼付出了代價總能換回一點別的東西後,薛紅紅現在看戚尋等人的眼神多少還是收斂了一點怒氣,何況比起她們這些個直接拿薛家莊度假的,更讓薛紅紅生氣的還是薛斌。
就算薛斌沒像是施傳宗一樣被父親取了這麼個名字,但薛斌的確是被薛衣人寄予厚望的。
現在這個被寄予厚望的人在哪裡呢?
薛紅紅可不會相信他還在什麼地方醉生夢死,一點訊息都沒收到。
雖然她沒被限制住人身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