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呼!以賂秦之地封天下之謀臣,以事秦之心禮天下之奇才,併力西向,則吾恐秦人食之不得下嚥也。悲夫!有如此之勢,而為秦人積威之所劫,日削月割,以趨於亡。為國者無使為積威之所劫哉!”
隨著陳彤的聲音在大殿中迴盪,眾人默然不語,這篇《六國論》把賂秦的弊端講述的淋漓盡致,即便是陳彤的聲音消失了,王曾還在那裡唸叨:“不賂者以賂者喪,蓋失強援,不能獨完。此乃醒世之言矣!”
至於呂夷簡則是一言不發,眼神中滿是不可思議,同時還帶著一絲驚歎和嫉妒,十來歲的少年人就能有這般驚世駭俗的見地,若是不說其天縱之才怕是連自己內心都過不去吧?
這兩人與葉安之間有過數次交集,甚至還相談過,心中的接受程度還算好一些,但王欽若不同,他在聽完之後從腦袋裡冒出的第一個想法不是文章本身,相反而是在葉安的身上。
打死他也不會相信十來歲的少年郎能做出這般的策論來,若是沒有幾十年在朝中的歷練以及在書山書海中的“行舟”,再加上對人性和人生的閱歷,根本就不可能做出這般的曠世佳作。
“聖人,官家,臣有疑,這雲中郡侯府何等的年紀,為何能有這般的學識?!臣久居朝堂,雖才學算不上是頂頂好的,但也做過幾篇策論,通曉其中的繁雜與困難,但云中郡侯能以不到半個時辰的功夫一蹴而就,臣疑其才也!”
劉娥笑了笑,看了看身邊的藍繼宗道:“你那日告知葉侯鎖廳試,可曾提到過策論的題目?”
藍繼宗頓時委屈道:“聖人喲!這題目是您昨天於寶文閣定下的,老奴是三個月便告知葉侯要鎖廳試的,這不是要冤枉死老奴嗎?!”
王欽若微微皺眉,這便有些說不通了,他從一開始便覺得這策論不是葉安所作,現在無論是藍繼宗還是聖人都是一副篤定的樣子,顯然她們不光是相信葉安的才學,更是事前監察過葉安的。
果然,隨著藍繼宗的話說完,王曾和呂夷簡都是微微苦笑的搖頭。
“此次鎖廳試中他葉安早已被定為魁首,本就是官家的侍讀學士,又有諸多才幹佐證,說是遴選能臣幹吏,實則為聖人考察其才!”
王欽若大吃一驚,他之前一直以為葉安是作為伴讀在資善堂中的,誰曾想到他居然是資善堂的侍讀學士,兩者之間的差距可謂是天差地別的存在。
難道這世上真的有天縱奇才,真如孔聖人所說的:“生而知之者上也?”
劉娥彷彿看穿了王欽若的幸事,在珠簾之後捂嘴笑道:“王卿無需奇怪,此子家學不同,以格物為本,多重實物,”
隨著劉娥的話音落下,王欽若稍稍皺眉道:“雲中郡侯出自何處?家學居然如此驚人?還有其敬獻畝產過千金的祥瑞良種又是從何處而來?”
王欽若的話讓紫宸殿瞬間安靜下來,在場的所有人包括趙禎與劉娥在內都閉口不言此事。
藍繼宗看到了劉娥示意的目光,緩緩開口道:“此子乃隱秘之族出來的人,其家族避世不出,唯有此子入我宋世。”
王欽若是什麼人?當初陪著真宗皇帝一起搞天書福瑞之說的,對於他來說這種類似於神話傳說一般的事情,根本就不足為信。
還隱世之族,你咋不說他是天上下來的?!
王欽若覺得自己的智慧被在場的人侮辱了,但所有人都不打算說出真相,即便是王曾和呂夷簡知道這就是“真相”也不願對王欽若說。
呂夷簡不想在這件事上過多掰扯,而是接過了陳彤遞來的卷子仔細閱覽,許久之後感嘆道:“好一個《六國論》,以賂秦為主,而又補出不賂者以賂若喪,是非利害瞭然如指諸掌。至其氣雄筆健,段落緊密,尤自出人頭地也!篇末一結,而深為寄慨,識更遠到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