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離開的那天清晨,正要去向周思然道別,可一陣風將周思然桌案上的一頁宣紙吹到了和尚腳邊。和尚俯身撿起,卻發現周思然竟是在寫話本。
周思然大方承認:「這是我寫的志怪話本。」
「施主所寫的是你與弟弟二人,一同辟邪捉妖、為民除害的故事?」
和尚看著話本中的名字,有些奇怪,「但據貧僧所知,施主的弟弟並不叫『祈安』。」
「他就是我弟弟,他沒有名字,那我便幫他取一個。」周思然溫聲道。
和尚這時看見了桌案邊的芍藥,恍然大悟,不忍道:「十三年已過,原來施主依舊不曾放下。」
「那年除夕,我們曾在天燈上許願,願生生世世都能相遇。」
周思然苦澀地勾了勾唇,「可他丟下我一個人跑了,還騙我說八十歲撒手人寰時到奈何橋邊等他。」
和尚正欲開口,周思然搶先道:「你是不是想勸我放下執念?」
被猜中心思的和尚預設。
「我只是……」周思然垂下了眸,伸手點了點那盆芍藥的花瓣,「想趁著這一世還記得他,幫他了了這個心願。」
他知道自己等不到那個人,下一世、下下世,再也見不到了。
既然神佛不佑他的小祖宗,那便趁他今生還記得,由他來赴那個「生生世世」的約。
那一年,一冊名為《清暉園怪談》的話本在民間流傳,一時間,上至耄耋老人,下至垂髫小兒都在談論,話本裡邊辟邪捉妖、為民除害的兩兄弟,更是成為無數小兒,甚至是江湖異士模仿的物件。
直到周思然離世,《清暉園怪談》共出十冊,世代流傳。
葉黎拿著筷子,看著鏡頭裡「周思然」那道孤單的身影,心裡突然很難過。
他發現那個人再也沒穿過紅衣,那個年輕張揚的「周思然」,彷彿去赴了那個根本不存在的約,消失在茫茫塵世裡了。
劇情依舊在繼續,只見在鬧市一家書鋪,鏡頭緩緩推進,來往的人群從鏡頭前走過,最後定格在了那本《清暉園怪談》上邊。
很快,一隻修長的手拿起了那本書,鏡頭慢慢收回,才發現時空居然早已變換,剛才的鬧市書鋪,已經變成了現代世界裡的熱鬧書店。
戲外的葉黎驚訝地眨了眨眼睛,何九可沒告訴他還有現代戲。
鏡頭又轉,葉黎才發現,拿起那本書的人,竟然是穿著現代服飾的宋召!
畫面裡,微博提示音和娛樂新聞主持人的聲音交替混雜:
「流傳千年的志怪經典《清暉園怪談》即將影視化。」
「導演透露,飾演『周思然』和『周祈安』的演員已確認。」
「籌備五年,千年經典下月正式開機。」
……
畫面不斷交替變換,鏡頭匆匆帶過了開機儀式,帶過了不斷開合的場記板、演員們的戲服衣擺、標滿筆記的劇本,最後移到了「導演」手裡那本已然被翻閱無數次的《清暉園怪談》原著。
戲中也在拍戲,戲中的戲正拍到除夕夜,天燈飛向天際,塵世間皆是歡喜和團圓。
「導演」站在戲中的河邊,漫天的天燈映入他的眼睛。
葉黎心臟猛地跳了一下,那個「導演」,是宋召!對方正穿著一件黑色的高領毛衣,和劇組佈置的璀璨夜景格格不入。
他又想起了戲中的「周思然」非要在除夕夜穿玄衣,雖格格不入,卻足夠惹眼。
兀地,戲中戲的「導演」往另一邊看去,鏡頭就在這時緩緩移向側邊。
只見畫面左端,宋召長身玉立,站在那定定地看著自己的前方,彷彿在等待著什麼人。
就在這時,一盞天燈自鏡頭前飛向天際,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