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話都咽回肚子裡,高高興興地幫忙準備下場的一應所需。
何田看著他忙碌的樣子,內心有些感慨。
這個便宜小兒子確實孝順,這一年多的時間裡,他老老實實、認認真真地在家務農,時常買筆墨紙張給何田用,但他從不詢問何田學得如何了,彷彿能不能考中並不重要。
何明傑這一年來曬黑了很多,身上幾乎看不出半點讀書人的影子,但他每天都樂呵呵的,身上充滿了幹勁。
他盡最大的努力供何田讀書,就像以前他爹供他一樣。
「等爹中了,就帶你過好日子。」何田說道,「你有沒有想過以後?總不能一輩子種地吧?你讀了那麼多年書,等有條件了我給你開間鋪子,怎麼樣?」
何明傑停下手裡的動作,認真地想了想,回答道:「我並不想做生意,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還是種地好,沒人管我,什麼時候幹活,什麼時候回家,都由著我自己。只要我足夠努力,莊稼就會長得好,我覺得這樣挺好的。」
何明傑喜歡簡單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雖然平淡,但他卻覺得很滿足。
「我懂了。」何田拍拍他的肩。
這次下場,還有何谷蕊的丈夫張修文。這是他第三次下場了,前兩次都沒考中。
鎮上一共就兩傢俬塾,不管有意無意都會關注對方。聽說老童生家這次有一個老學生要下場,秀才的學生們都發出了鬨堂大笑。
一個剛剛洗腳上田的泥腿子,只讀了一年多,就要和他們一起下場,真的是要笑掉人的大牙了。
張修文跟著同窗們一起發出嘲笑聲,內心非常惱怒。
要是被人知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泥腿子,就是他岳父的親爹,那真是丟死人了。幸好他的同窗們都是有錢人家的少爺,並不稀罕去關心童生家窮學生的詳細情況。
張修文私底下找到何永昌,嚴厲地叮囑他切記不能把這件事說出去。
何永昌今年已經九歲了,早就懂事了。自從來了秀才這裡讀書,字還沒認識多少,倒是先把同窗之間的攀比風給學會了。
他怕丟人的心思和姐夫一模一樣的,只恨自己怎麼就是何田的孫子,哪裡還會告訴別人呢?
張修文這下滿意了,接著他就開始發愁這次下場的銀子要從哪裡來。
張修文從小就在秀才這裡讀書,每年花費不菲,吃喝穿戴雖然比不上有錢人家的少爺,但也絕不肯做同窗裡最差的那一個。
幸好張家父母都是肯吃苦的人,這些年不僅能供兒子讀書,還能存下一點點,再找親戚們借一些,這才順利地給兒子娶妻成家。
這一年多的時間裡,張家一直在慢慢地還外面的借債,所以張修文這次下場所需的花費,張家還得去借。
可是還能找誰借呢?最親厚的那幾家親戚的銀子都沒還完,哪裡張得了口。ᴶˢᴳᴮᴮ於是,張家人不約而同的把目光放到了親家身上。
張修文忍著心裡的難堪,對何谷蕊提出想叫她回孃家借一點銀子,助他下場。
何谷蕊一聽,二話不說就連連點頭。
她雖然記不得前世張修文是第幾次下場才考中,不過最終人家是考上了的,所以這筆錢當然應該借。此時不雪中送炭,難道只等著將來錦上添花嗎?
何谷蕊又不傻,立刻收拾一番,回孃家去了。
何興旺聽女兒說完來意,點頭道:「女婿已經能下場了,我們永昌還得等好些年呢,我自然希望女婿能夠高中,將來也好拉永昌一把。可是,我手裡也沒多少了啊。」
分家他就只得了七兩半銀子,先是嫁女兒,接著又給兒子交了兩年的束脩。也不知兒子在城裡是怎麼讀書的,隔三岔五總找他要錢。一會兒說是先生要他們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