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彤乖,等下媽媽帶你坐飛機。」神從穎喉嚨哽著,聲音有點異樣。
彤彤人小,沒聽出媽媽聲音的變化。她被坐飛機這種玩法給挑起了情緒,拍著小手叫:「好啊,坐飛機,坐飛機!」
總算收拾好了一切,神從穎抱著女兒來到客廳,坐在門邊的小凳子上幫彤彤穿鞋。陳志宏的拖鞋仍然整整齊齊地擺在鞋架上,一如昨天她收拾好的那樣。
陳志宏還沒回來。
今天不是週末,按照往常的習慣,在不是週末的日子裡,陳志宏一般賭到凌晨一兩點就會回來睡會兒,週末的時候才會通宵夜戰。
近五年的相處,神從穎算是很瞭解這個男人,一旦遇上他解決不了、或是讓他心煩意亂的事情,就會去麻將桌上找快樂。似乎再大的困難,只要摸到冷冰硬實的麻將,聽著麻將噼哩叭啦的聲響,就能瞬間治癒他的一切。
神從穎撇撇嘴。心想:果然是沒空啊!這麼忙,怎麼會有空送我們呢!以後可好了,再也沒人在他耳邊嘮叨他愛賭的事了。
神從穎牽著彤彤,另一隻手拎著箱子,最後看了一眼這個居住了近五年的家,反身鎖上門,決然地下了樓。
其實彤彤的衣物是這個家裡最多的,因為做好了長期打算,所以彤彤的所有東西都得送回家去,省得到時再買又要花錢。神從穎昨天就將能寄的都寄回了家,所以此時,她只拎一個箱子就夠了。
外面很黑,掃大街的工人都還沒開始工作。路燈昏昏暗暗,周圍的樓棟裡幾乎是一片全黑。二月春寒料峭,寒風颳過,脖子一陣刺骨的冰涼。神從穎打了個寒顫,趕緊彎下腰,替彤彤緊了緊她脖子上的圍巾。
一手拎著箱子,一手牽著彤彤,往大門處走。腳步聲驚醒了幾隻正在翻垃圾桶的野貓。野貓受了驚,從高大的垃圾桶裡竄出來,「喵喵」叫兩聲,趕緊向著更加黑暗的地方逃去。
它們真可憐,神從穎看著野貓逃走的方向,心想,沒有人餵養它們,只能在垃圾堆裡翻撿食物吃。
神從穎抬頭望向前面。前面不遠處,是小區內唯一一家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店門大開,透亮的燈光從店內傾瀉出來。店旁停著一輛計程車,車燈閃爍,和便利店內的燈光交織在一起,成了這一方天地裡,最明亮的指示。
神從穎朝著那光亮,牽著彤彤,拖著笨重的大箱子,大踏步地走過去……
飛機在幾千米的高空中飛行著,穿過層層白雲。太陽升了起來,一片金光刺目。彤彤看了一會兒窗外的景色,就沒了興致,趴在神從穎懷裡睡著了。
神從穎躲開那片金光,視線停留在一角,那裡有厚厚的雲層。天大地大,在地面上看著挺小的雲塊,誰知竟這麼龐大。飛機飛了好半天,竟還似包裹在雲裡似的。神從穎將頭貼近舷窗,試著往下看,下面一片白茫茫,什麼也看不清。
意識到天地之大,竟讓神從穎心裡升起一股詭異的寧靜。
原本,她擔心很多事情。起先,她擔心陳志宏越賭越大,會在她不知情的時候,輸個狠的,說傾家盪家都是輕的,最怕的是突然欠下大筆的、難以償還的賭債;她還擔心彤彤挑食,將來會長不高,或者長大了不乖,不跟她親了,怎麼辦?
這幾天,她擔心自己在衝動之下做的這個決定,會害了彤彤,害了她。擔心彤彤做可憐的留守兒童,會被同學欺凌;擔心爸媽的責怪;擔心自己找不到工作……
說話總是比做事更容易。各種雞湯言,似乎人人都能順嘴說上那麼一兩句,可有幾人是真正做到了呢?朋友圈、各種簽名,都能找到好些鼓勵人努力上進的好文。其實,他們只是在努力證明,自己知道這麼回事。但知道之後呢?有沒有做到呢?可能只有天知道吧?
箭已發出,哪有收回的道理?神從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