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程書穎低估了譚稷明對這段感情的投入,她沒想到他會為了項林珠一再退讓、甚至改變原則,更沒想到這看似完美的算盤會讓自己這麼快就栽了跟頭。
☆、40
春末的北京還不太暖和, 八達嶺高速附近有片屋群, 紅灰瓦交錯的坡屋頂,白松山茶點綴, 小方磚鋪平,道路順暢無阻礙,青山傍著碧天白雲。這地兒雖遠離市區, 卻也寸土寸金。
譚程兩家隔著一片栽滿綠植的荷塘, 這個季節,塘內浮萍滿簇,青翠欲滴。
程家世代書香門第, 程書穎的父親程德忠是搞大地測量的科學家,她的母親吳燦珍是師大教授。她家書香氛圍濃厚,門牌除了標號還弄一名諱:程宅。
譚稷明開著車大咧咧按喇叭時,是吳燦珍開的車庫門, 接著親自下樓迎他進家門。
「這麼長時間沒見,今兒怎麼想起到我們家坐坐?過年那陣我和你程叔叔去你們家串門,你媽說你只跟家待了幾天, 年初一就走了,這幾年怎麼突然這麼忙了?」
「做生意就是這, 到處跑,程書穎在家麼?」
她領他進了客廳, 紫檀木茶几上擺著茶具,胖肚白瓶裡插了支鵝黃臘梅,旁邊的小案幾攤著一張宣紙, 硯臺上搭著一支軟豪,還沾著濕墨。
「畫畫呢?」
「這不正要畫,還沒下筆,你就來了。前兒參加學校組織的國際文化節,老朋友送的文具,你媽和我各一套,今兒剛好有空,我就想著試試筆,也不知你媽用過了沒?她說好用還是不好用?」
他往那放了國風刺繡靠墊的沙發上坐著,拎了壺給自己倒茶:「這事兒您得問她,我可不清楚。」
吳燦珍笑:「我是糊塗了,這種事問你有什麼用。你一向無事不登三寶殿,說說吧,來找書穎什麼事兒?」
「她人呢?」
「這兩天剛去所裡報到,在所裡忙著呢。」
「考上了?」
程書穎碩士畢業,續考了測量與地球物理研究所的博士,屬地理資訊範疇,主攻攝影測量與遙感。這是步了她爸程德忠的後塵,她雖和程德忠幹的事業有差別,但也沾了邊。
「剛過了分數線,出成績那會兒她爸比她還緊張,先前找的她兩位叔叔作推薦,怕她考不上丟了臉面。結果出來,雖然分數不高,至少考上了,她爸還是高興的。」又說,「你找來家裡定不是小事兒,我給她去個電話,她知道你來肯定高興,你等著啊。」
說完就去打電話了。
再回來後又和他拉了幾句家常,無非是說他和程書穎一起長大,要多加來往之類的話。
程書穎回來時穿著藏藍底的魚尾裙,綴著黃白花紋,上身一件素色小開衫,頸上掛著細鏈,鏈頭墜著心形祖母綠。
她撥了撥削至後頸的頭髮:「今兒刮的是哪陣風,你竟找上門了,有什麼事快說吧,說完就趕緊走,我家可承不起你這位大少爺。」
她換了鞋往裡走,滿臉都是掛不住的笑。
吳燦珍已執筆開畫,扭頭道:「人不來你天天盼著,來了你又趕人走,誰慣出你這大小姐脾氣。」
她撇撇嘴,脫了開衫,露出真絲坎肩。
「怎麼捨得飛回來找我了?」
她一邊喝水一邊問。
譚稷明等她解足了渴,指了指後院:「出去說。」
「什麼事兒不能在這說?我家又沒外人,我大老遠趕回來快累死了,你讓我歇歇腳,就在這說吧。」
他在墨香四溢的客廳站著,歪垮了身子瞧她:「怎麼,才進機構沒兩天就學會裝腔作勢,再兩年是不是過個道兒都得橫著走。」
這語氣不善,連吳燦珍也感到意外。
程書穎這才收了笑